但墨小染看着图录上那一件件巧夺天工、凝结了历史与艺术的珍品,心中微动。
她并非痴迷于珠光宝气,而是对这些器物背后所承载的工艺、历史与人文故事抱有探究之心。
更重要的是,简寂早年曾涉足古董珠宝收藏,对此颇有研究。
“去看看也好,”墨小染合上图录,对齐司衡说,“母亲应该会感兴趣,我们可以陪她去看预展。有些东西,看过即拥有。”
齐司衡闻言,点了点头。
对于陪伴长辈和满足墨小染的兴趣,他从不吝啬时间。
“嘉德瀚海”的秋拍预展设在其位于使馆区腹地的总部展厅,安保级别极高,受邀者需经过严格的身份核验。
展厅内光线经过精心设计,柔和地打在玻璃展柜内的每一件瑰宝上,营造出一种庄重而神秘的氛围。
墨小染和齐司衡陪着简寂一同前来。
简寂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外搭一件同色系羊绒披肩,气质雍容华贵,与展厅内的古典气息相得益彰。
她并未像一些藏家那样急切地凑近展柜,而是缓步而行,目光沉静地扫过一件件拍品,偶尔会驻足,用戴着白手套的手,隔着玻璃轻轻虚点,低声与身旁的拍卖行专家交流几句,专业术语信手拈来,显露出深厚的鉴赏功底。
墨小染和齐司衡安静地跟在她身侧。
墨小染今天穿着简单的米白色羊绒衫和黑色长裤,妆容清淡,与场内许多珠光宝气的女士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目光更多是落在那些钟表复杂的机械结构、或是珠宝独特的镶嵌工艺上,带着一种技术性的审视与研究意味。
他们的出现,自然引来了关注。
不少人都认出了这气场独特的一家三口,纷纷投来或敬畏、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不出所料,唐婉仪和沈念茹也出现在了预展现场。
唐婉仪显然是志在必得,穿着一身招摇的亮片礼服,由一位满头银发的老派绅士陪同,正对着一顶镶嵌着巨大祖母绿的古董冠冕评头论足,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见她对这顶冠冕的“势在必得”。
沈念茹则依旧是一身素雅,独自一人静静观赏着一套Art deco风格的钻石项链,眼神专注,带着艺术家对线条与结构的敏感。
看到墨小染一行人,唐婉仪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尤其是在看到简寂时,明显收敛了几分张扬。
沈念茹则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目光在墨小染身上停留一瞬,便又回到了展品之上。
预展进行到一半,拍卖行的总经理亲自前来陪同简寂,并向她重点介绍了几件压轴拍品。
当介绍到一套名为“月华凝露”的天然珍珠钻石套装时,总经理的语气格外恭敬:
“简夫人,这套‘月华凝露’是本次皇室旧藏中最受瞩目的珍品之一。这些天然珍珠的晕彩、圆度和匹配度都堪称完美,尤其是主石这颗水滴形珍珠,更是百年难遇。钻石的镶嵌方式也极具时代特色……”
简寂仔细端详着这套珍珠套装,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欣赏。
她年轻时便对珍珠情有独钟,这套“月华凝露”无论品质、设计还是历史底蕴,都深深打动了她。
“确实难得。”简寂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但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喜爱。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唐婉仪眼中,让她心头一紧。
她原本的目标是那顶祖母绿冠冕,但看到简寂对这套珍珠套装的关注,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如果能在这场拍卖会上,从墨小染母亲“手中”抢下她心仪之物,岂不是能大大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哪怕多花些钱,也值了!
她立刻低声与身旁的鉴定师交流起来,眼神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墨小染将唐婉仪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她轻轻碰了碰齐司衡的手臂,低语道:“看来,有人想搞事情。”
齐司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跳梁小丑。”
这时,沈念茹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附近,目光也落在那套“月华凝露”上,轻声评价道:“珍珠温润,钻石璀璨,搭配得宜,确是淑女风范的极致体现。”
她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侧面的认可,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墨小染,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墨小染迎上她的目光,淡然一笑:“美则美矣,不过,珠宝终究是外物,衬人而非定义人。”
沈念茹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秋拍当日,会场气氛凝重而热烈。
到场的皆是真正有实力的藏家与代表,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品味无声博弈的气息。
墨小染和齐司衡陪着简寂坐在前排位置。
墨洐释并未前来,他对这类活动向来兴趣寥寥。
齐司衡今日的主要任务是陪护,并无竞拍计划。
拍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价格节节攀升。
当那顶唐婉仪看中的祖母绿冠冕出现时,竞争异常激烈。
唐婉仪果然频频举牌,姿态咄咄逼人,最终以一个惊人的高价将其收入囊中,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得意笑容,还特意朝墨小染这边看了一眼。
墨小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安静地翻看着手中的拍品图录。
终于,压轴之一的“月华凝露”珍珠套装登场。
起拍价已是不菲。
简寂并未第一时间出手,而是冷静地观察着场内的竞价情况。
最初几轮,竞拍者还不少。
但当价格突破某个临界点后,竞争者逐渐减少,只剩下寥寥三四位。
其中,就包括了志在必得的唐婉仪,以及一位电话委托竞拍的海外藏家。
简寂看准时机,第一次举牌,报出了一个高于当前价格一截的数字,姿态从容,势在必得。
唐婉仪立刻跟上,加价幅度更大,眼神挑衅地看向简寂。
电话委托也紧随其后。
价格在三人之间交替上升,很快便达到了一个令在场许多人都感到咋舌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