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爹离婚。再签了断绝母女关系的文书。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生死不见,各不相干。”
刘芬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退学?
那可是首都大学!
是全省状元!
是她做梦都想让儿子得到的东西!
她就这么...放弃了?
就为了,跟自己断绝关系?
“你...你疯了?”
刘芬的声音都在发抖。
陈念看着她,笑了。
“我没疯。”
“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不想每天提心吊胆,怕有人在我的饭里下毒,怕走夜路的时候,背后会有人捅我一刀。”
“我更不想,让我的奶奶我爹,还有整个下河村的人,因为我,再担惊受怕。”
她看着刘芬,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决绝。
“你不是一直觉得,是我抢了弟弟的福气吗?”
“好啊。”
“现在,我还给你。”
“我这个状元,不当了。这大学,我不念了。我回下河村,守着我奶奶,守着我们家的厂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这些钱,足够你跟弟弟,在城里买套房子,过上好日子了。”
“你,答不答应?”
刘芬死死的盯着桌上那沓钱,和那张薄薄的退学申请表。
她心里跟开了个菜市场似的,吵翻了天。
一个声音说,答应她!
有了这些钱,你就能出去,就能让建文过上好日子!
那个状元的名头,本就该是建文的!
另一个声音说,不能答应!
她要是真退学了,你这辈子,就真的只是个劳改犯的娘了!
你就再也没有可以拿出去炫耀的东西了!
贪心跟虚荣在她心里打架。
她看着陈念,那张年轻又平静的脸,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可怕。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女儿,远比她想象的,要狠得多。
她这是拿自己的前途,来跟她这个当妈的赌一把大的。
赌的,就是她心底里,那点可怜的母爱,和那无穷无尽的贪婪,到底哪个,更重一些。
刘芬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退学申请表,仿佛要把它看穿。
就在这时,会见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个穿管教服的女人。
是那个红姐。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钱跟票,又看了看那张退学申请表,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她走到刘芬身边,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红姐的声音黏黏腻腻,跟条蛇似的,一下钻进刘芬耳朵里。
“傻子。”
“钱要,前程,也要。”
刘芬猛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
红姐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你先答应她。”
“把钱跟票拿到手,再让她把那张退学申请表,亲手撕了。”
“告诉她,你是她娘,哪有亲娘不盼着女儿好的?你只是被猪油蒙了心,现在后悔了,你想看着她出人头地。”
“等把她哄回去了,这断绝关系的文书,不就作废了吗?”
红姐顿了顿,声音压的更低,带着一股子让人后背发凉的坏水。
“等她回了学校,你再让你那些‘好兄弟’去找她。”
“到时候,让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腿,摔坏了脑子,这大学,不就也念不成了吗?”
“到时候,你是状元的娘,手里又有钱,谁还敢小看你?”
这话听的刘芬心里发寒。
但这恶毒的计划,却跟颗种子一样,在她心里飞快生根发芽。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
钱要拿着,状元娘的名头,更不能丢!
刘芬脸上瞬间换上副后悔要死哭的稀里哗啦的表情。
她猛的扑上前,一把抓住陈念的手,哭的肝肠寸断。
“念念!我的好女儿!是娘错了!娘不是人!娘混蛋啊!”
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打的“啪啪”作响。
“娘就是嫉妒!娘就是见不得你好!可娘...娘没想过要你的命啊!”
“你别退学!千万别退学!你是娘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你要是退学了,娘...娘就死在这儿,死给你看!”
她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活脱脱一个悔改了的亲妈。
陈念看着她这副精湛的演技,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这演技,绝了。
她知道,这条毒蛇,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感动。
她演的越真,心里的算计就越毒。
陈念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脸上露出点动容跟犹豫。
“娘...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刘芬指天发誓,“念念,你把那申请表撕了!娘不要你的钱,娘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给咱们陈家长脸!”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的瞟着桌上那沓钱。
陈念看着她,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像是终于被“感化”了。
她拿起那张退学申请表,当着刘芬的面,一撕两半。
刘芬眼里瞬间闪过丝得意的光。
成了!
可下一秒,陈念的动作,却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住。
陈念没有把桌上的钱跟票收回来。
她只是把那撕碎的申请表,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刘芬,笑了。
那笑容,很甜,却让刘芬看得心里直发毛。
“娘,既然您这么为我着想,那这笔钱,就更应该给您了。”
“您拿着,在里面打点打点关系,少吃点苦。也给弟弟...留着娶媳妇。”
她说着,竟真的把那厚厚的一沓钱,推到了刘芬面前。
“还有,我这次回来,带了些厂里的新产品,是咱们家秘制的药膳面。”
“我跟王叔说好了,以后每个月,都会给您送一些过来,给您补补身子。”
陈念的这番操作,把刘芬跟红姐,都给整不会了。
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
刘芬看着桌上那唾手可得的钱,心里又开始打鼓。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那白花花的票子,实在是太诱人了。
贪婪,还是战胜了理智。
刘芬颤抖着手,把那沓钱,死死的攥进了怀里。
“好...好孩子...娘...娘知道了……”
她看着陈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陈念看着她,也笑了。
“娘,您好好保重。”
“等我放假了,再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