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把它,投给《首都日报》!我要让全首都的人民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小丑!”
第二天,《首都日报》的社会版,用三分之一的版面,刊登了一篇名为《一碗酸辣粉,照出了谁的肮脏?》的深度报道。
报道里,李援朝用他那犀利的笔锋,将陈记粉铺的后厨,描写的跟窗明几净的实验室一般。
又将那张公开透明的采购清单跟工商局那张可笑的封条,做了最鲜明的对
这篇报道,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廖凡看到报纸的时候,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的喝着咖啡。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小看了那个乡下丫头。
他没想到,她的背后,竟然还站着新闻媒体这尊大神。
更没想到,她的反击,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他低估了她的手腕,也低估了她的能量。
廖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把那个姓钱的蠢货,给我处理掉。”
“还有,给我查!彻查那个省报的记者,李援朝!我要知道,他跟陈念,到底是什么关系!”
挂了电话,廖凡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那双一向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光芒。
“陈念,陈念……”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又充满了兴趣的弧度。
“有点意思。”
“你成功的,让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就在廖凡以为,这件事会以他损失一个科长而告终时,他接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电话。
电话,是白爷亲自打来的。
“小廖啊。”
白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洋洋,听不出喜怒。
“听说,你最近,跟我那干孙女,闹得挺不愉快的?”
廖凡的心,咯噔一下。
他脸上,瞬间堆起了笑。
“白爷,您说笑了。我跟陈老板,是生意上的伙伴,哪有什么不愉快的。”
“是吗?”
白爷轻笑一声,“我怎么听说,你手底下的人,都把封条贴到我干孙女的店门口去了?”
廖凡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白爷,这……这是个误会!绝对是误会!是我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我已经把他给处理了!”
“误会?”
白爷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我不管是不是误会。我只告诉你一句。”
“那丫头,是我罩着的。”
“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汗毛,别怪我老头子,不给你廖家面子。”
“我虽然老了,但还没到提不动刀的地步。”
说完,白爷“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廖凡拿着话筒,站在原地,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衬衫。
他知道,白爷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在京城里,看似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老头子,才是真正手眼通天,谁也惹不起的存在。
他没想到,陈念那个丫头,竟然能搭上这条线。
廖凡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经过报纸这么一闹,生意比之前,还要火爆十倍。
以前是学生跟附近的居民来吃,现在,连一些住在城东城西的干部家属,都开着车,专程跑来尝鲜。
门口那条长队,从早上六点,一直能排到晚上十点。
陈建国带着从下河村新调来的几个小伙子,在后厨忙得跟打仗一样。
可他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这天晚上,收了摊。
陈念正坐在院子里,就着灯光,看秦教授给她布置的作业。
陈建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走了过来。
“念念,歇会儿吧,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他把碗放在陈念手边,看着女儿清瘦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爹,我不累。”
陈念放下书,接过碗,小口的喝着。
姜茶很甜,带着点辣,暖流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熨帖极了。
“念念,那个……姓廖的小子,最近没再来找麻烦吧?”
陈建国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
陈念摇了摇头,“他要是聪明,就该知道,现在不是动我的时候。”
白爷的那通电话,就是一道护身符。
廖凡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明面上,再搞什么小动作。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收手。
陈念知道,像廖凡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躲在暗处,用最阴损的招数,来对付你。
“爹,您跟灵儿姐说一声,让她把店里那三个新来的伙计,盯紧点。”
陈念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尤其是那个叫刀疤兰的女人,我总觉得,她不简单。”
陈建国点了点头。
“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是那辆黑色的伏尔加。
车门打开,小王秘书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军绿色帆布包。
“陈念同志。”
小王秘书走到陈念面前,将帆布包递了过去。
“这是周老让我给您送来的。”
陈念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本德文原版的,关于食品发酵与菌种培育的专业书籍,还有一大包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
打开牛皮纸,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信纸。
信,是顾远洲写的。
陈念的心,猛地一跳。
她赶紧抽出信纸,借着灯光,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信的前半段,顾远洲先是把她寄过去的那封“炫耀信”,给狠狠的“批判”了一顿。
字里行间,那股子酸溜溜的醋味,隔着纸,都能闻得出来。
“……什么京城大少,我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念念,你离他远点!这种人,最会花言巧语的骗小姑娘了!”
“还有,以后不准再收别人送的东西!你要是缺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买!”
陈念看着这些话,嘴角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可看到后面,她的脸色,又一点点沉了下来。
顾远洲在信里说,那个叫苏晚晴的女同学,最近对他,是越来越殷勤了。
不仅天天借着讨论问题的名义,往他宿舍跑。
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他家里的情况,特别是关于下河村食品厂的事。
最让顾远洲起疑心的,是前几天。
苏晚晴“不小心”,把他一本记录着下河村食品厂核心数据的笔记本,给撞到了地上。
当时,她手忙脚乱的帮忙捡,还一个劲的道歉。
顾远洲当时没在意。
可事后,他总觉得,苏晚晴看那本笔记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那眼神里,没有一个学生对知识的好奇,反而,带着一种……评估跟算计。
“念念,我怀疑,这个苏晚晴,接近我,是另有目的。”
“她很可能,是冲着我们厂的配方来的。”
“我查过了,她父亲虽然只是个副主任,但她母亲家,在省城商界,很有势力。她家有个表哥,就是省食品厂新上任的副厂长。”
省食品厂!
又是省食品厂!
陈念捏着信纸的手,指节都发了白。
她就知道,吴炳坤倒了,还会有李炳坤,王炳坤冒出来。
只要下河村的厂子还在赚钱,那些饿狼,就永远不会死心。
“念念,怎么了?”
陈建国看她脸色不对,担心的问。
“没事。”
陈念收起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现在着急,没用。
省城那边,鞭长莫及。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顾大哥。
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一切。
但,光相信,还不够。
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帮顾大哥也帮下河村,彻底斩断这条毒蛇。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苏晚晴的父亲,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副主任。
那,她就从这里,下手。
陈念的目光,落在了小王秘书身上。
“王秘书,我想请您帮个忙。”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想知道,关于这位苏副主任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小王秘书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好。”
三天后,一份厚厚的,关于苏副主任的背景调查资料,就送到了陈念的手上。
资料很详细,从苏副主任的履历到他的家庭关系,甚至连他平时喜欢去哪家茶馆喝茶,都记得一清二楚。
陈念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把这份资料,翻来覆去的看了十几遍。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页。
上面写着,苏副主任的老家,是临县一个偏远的山村。
他家里,还有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苏副主任是个大孝子,每个月,都会偷偷的,寄钱寄东西回家。
但因为工作原因,他已经有五六年,没有亲自回去过了。
看到这里,陈念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知道,自己的突破口,在哪儿了。
她铺开信纸,给奶奶,写了第二封信。
信里,她没有提苏晚晴,也没有提顾远洲。
她只是详细的,向奶奶请教了,关于《御厨监制》里,那道名为“血引”的药膳,更深层次的用法。
特别是,如何能让它的药效,发挥到极致,做到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
下河村,陈家老宅。
陈秀英收到陈念的信时,正在院子里,教李秀莲,怎么用新买回来的缝纫机,做衣裳。
她看着信里,孙女那娟秀的字迹和字里行间那股子藏不住的狠劲儿,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这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她放下信,对着一旁正在穿针引线的李秀莲,不紧不慢的吩咐道:
“秀莲,你去后山,把咱们种的那几株年份最老的还阳草,给我挖回来。”
“再去找赵铁柱,让他备车。我们去一趟省城。”
李秀莲愣了一下,“大娘,去省城干啥?”
“去探望一个,快要死的老朋友。”
陈秀英的嘴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省城,高干疗养院。
一个戒备森严的单人病房里。
苏副主任的老母亲,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气若游丝。
旁边的心电图,拉出一条近乎平直的线。
医生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老人,熬不过今天的时候。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穿着一身蓝布衣裳的农村老太太,在几个穿着军装的警卫的护送下,走了进来。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瓦罐。
苏副主任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你们是?”
王建业走上前,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苏主任,您好。我是铁路局的王建业。”
他指了指身后的陈秀英,“这位,是下河村的陈秀英大娘。我们听说老太太病重,特意从乡下,赶来看看。”
苏副主任的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几分官方式的疏离。
“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母亲现在……情况不太好,不方便见客。”
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陈秀英却像是没听懂,径直走到了病床前。
她看着病床上那个已经瘦得脱了相,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人,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老姐姐,你这病,是拖得太久了。”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西医那套,治标不治本。你这是心脾两虚,气血亏败,再这么吊着水,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苏副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位大娘,请您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母亲的病,是请了全省最好的专家会诊过的!”
旁边的主治医生,也一脸不悦的走了过来。
“大娘,我们知道您是好意。但是,请您不要干扰我们的治疗。病人的情况,非常危险。”
陈秀英没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