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不知何时,风雪似乎又急了起来。
狂风撕扯着门窗,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屋内,王晓天断断续续的述说,和苏荷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凝固了空气。
时间仿佛在这极致的压抑中停滞了。
不多时,雪地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动静。没一会儿功夫,一阵急促粗暴的拍门声猛然响起,打破了寂静。
“开门!他妈的开门!老子看见你们了!把人交出来!”门外传来粗声粗气的呼喝。
这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晓天紧绷的神经上。
“是他们!”他浑身剧震,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瞬间惨白,眼珠因极度惊恐而疯狂转动。
整个人如同被电击般弹起,又因虚软无力跌坐回去,最后缩在了墙角,试图把自己缩进墙壁里。
而几乎在砸门声响起的同一瞬间,李三多和张鹏就瞬间进入战斗姿态,弩箭抬起,目光锐利地盯向门口。
张鹏看了一眼苏荷,低声道:“是追这人的!听动静人不算少!”
苏荷眼中尚未平息的怒火瞬间被新的、冰冷的恼恨点燃。
她实在是烦透了这群末世里的鬣狗!尤其是在她刚刚锁定仇敌、内心杀意翻腾的时刻,这群人简直是撞在刀口上。
“砰!”
一声巨响,本就脆弱的大门被外力硬生生撞断。四五个裹着脏污兽皮、面目狰狞的大汉裹挟着风雪和寒气冲了进来。
为首一人手里提着砍刀,目光贪婪地扫过屋内的火堆、相对干净的毯子,以及苏荷等人身上看起来尚好的装备上,最后落在角落里的王晓天身上。
“妈的,果然躲这儿!臭老鼠,害得老子好找!”领头的大汉骂骂咧咧,随即他的目光又放肆地钉在苏荷的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觊觎之色,“哟,还有个标致的娘们儿!哥几个今晚运气不错啊!这破地方,人、物资,都归老子们了!”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几个喽啰也跟着发出猥琐的笑声,目光在苏荷和李三多、张鹏之间逡巡,显然把他们当成了肥羊。
苏荷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嘴角那抹冷笑愈发瘆人。
“找死。”她的指尖在刀柄上拂过,留下刺骨的凉意。
苏荷没有看向王晓天,此刻他已经吓得缩成一团,抖如筛糠。
“哈?臭娘们儿还挺横……”领头的大汉狞笑着就要往前逼近。
“咻——噗!”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是利器入肉的闷响。
大汉脸上的狞笑僵住,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咽喉处突然多出来的一截染血的弩箭箭杆。
他甚至没看清李三多是什么时候动的手,意识便瞬间陷入黑暗,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死——死了?!!”后面那个喽啰目睹同伴瞬间毙命,眼珠子几乎瞪出眶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怪叫一声,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哆哆嗦嗦地拔出腰间那把西瓜刀,不管不顾地朝着最近的张鹏胡乱劈砍过来。
“找死!”张鹏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他如同猎豹般扑出,手中反握的匕首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寒光。
“咔嚓!”
那喽啰的刀锋离张鹏的肩膀还有半尺,动作便骤然凝固,眼中的疯狂和惊恐瞬间定格。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漏气般的“嗬——”声,身体软软瘫倒。
同时,苏荷动了。
她的身影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腰间短刀无声出鞘,如同融入风雪的一道暗影。
刀光一闪而过,极其轻柔地、仿佛只是拂过空气般,从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喽啰颈间一掠而过。
那两个喽啰前冲的势头甚至都没停住。他们只觉得颈间一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了下去。
最后一个喽啰,目睹了眼前这一切,发出一声非人的、完全走调的尖利怪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转身,手脚并用地就想扑进门外那狂暴的风雪中逃命
苏荷头也不回,手腕一抖,一道乌光脱手而出。
“噗!”一柄飞刀精准地没入逃跑者的后心。那喽啰狂奔的姿势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后背。他踉跄着又向前冲了两步,而后猛地扑倒在雪地里,彻底没了声息。
从闯入到结束,不过几个呼吸间。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王晓天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
李三多和张鹏快速游走在屋内外,清理了战场。
然而,冰冷的空气并没能完全吞噬那股新鲜刺鼻的铁锈味。淡淡的血腥气渗入小屋的门缝,与屋内炉火的暖意以及门外呼啸而入的风雪寒气野蛮地交织,为这方狭小的暂居点添了几分沉重肃杀。
苏荷径直走到屋外那个扑倒在雪堆里的喽啰旁。她俯身,握住插在后心上的飞刀刀柄,稍一用力,“噗嗤”一声轻响,将其拔出。
粘稠的血液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很快就冻成了冰晶。
苏荷面无表情,随意地将刀身在旁边干净的积雪里来回抹了几下,而后,收刀入鞘。
看似无恙,可李三多和正在拍打着身上雪沫的张鹏,都清晰地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无形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苏荷走回跳跃不定的炉火旁,靴子踏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摇曳的火光在她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阴影。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抖得如同风中秋叶的王晓天身上。
王晓天紧紧抱着那条毯子,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恨不能把自己嵌进去。
对上苏荷的目光时,他猛地一哆嗦,连呼吸都屏住了。
苏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穿透了屋内压抑的寂静,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钉在王晓天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等天亮后,你带路。”
王晓天一张脸僵着,连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