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凉“看”遍了自己的两世。
她能看到岁月变迁，能看到物是人非。
但是她还是没有看到“时间”在哪里。
冥冥中有一种直觉告诉她，时间就藏在这些经历里。
可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没能发现半点端倪。
她的脑子被一遍又一遍的记忆洗礼的有些发胀，可她却依旧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并不是她没找到“时间”，而是经历太少，她还看不到。
这里还有谁的经历比继承了无数代人记忆的兽语者更多？
兽语者听着钟小凉的话，有些不确定的道。
“钟小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兽语者传承了上千代，这庞杂的记忆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钟小凉伸手抵住有些发胀的眉心，无奈的道。
“必须赌一把，承受不住大不了我们一起玩完。”
“左右都是一个死，区别只在于谁死的更早而已。”
“把白水香叫过来看着我点，快开始吧。”
兽语者并没有说话。
伸出手指点在钟小凉的脑门上。
只是一瞬间，钟小凉的鼻孔就流出了鲜血。
紧接着是耳朵、眼睛、嘴巴。
这股记忆果然驳杂到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紧握手中的东方青莲宝色旗，大股大股翠绿夹杂着生机的灵气往她身体里钻，修复着她濒临破损的身躯。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血也没有停下，依旧不住的往下流。
另一头，三笠宫贞子不知是玩腻了还是感知到了什么。
毫不犹豫的杀了四个种子。
五只十绝战士共同加入战场。
殷宏宇等人更惨了，被打的到处乱窜。
吴用也撑着“虚弱”的身子，艰难应对。
他们浑身上下又是泥又是血，看起来比叫花子还不如。
可即便他们险象环生，也艰难的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到了这里，三笠宫贞子哪怕再蠢也知道了这里面有问题，立刻向十绝战士体内灌注能量。
兽语者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哀叹一口。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但真的到这一步的时候，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如果他们能再撑久一点，撑到钟小凉更进一步，是不是他就不用死了？
经过时光回溯失去了所有记忆的众人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十绝战士比刚才他们战斗的投影强了许多。
兽语者瞬间完成变身，开启法天象地挡在众人身前。
“行了，现在的怪物，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全都退下吧。”
他再度恢复成那丰神俊朗的模样，倒提着火棍挡在众人身前。
兽语者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一切以阻挡为主，应对所有攻势连打带削，绝不浪费半分力气。
而钟小凉此时，正陷在庞大的记忆洪流中无法自拔。
这已经不止是一些记忆的问题了。
上千个兽语者，十多万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化作了一把把刀，一刀刀切在她的神经上。
如果她只是粗略的过一遍这些记忆，可能会轻松许多，但她还需要在这其中寻找“时间”的痕迹。
这就不得不让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去在这分分秒秒中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钟小凉还是找到了“时间”的痕迹。
它在那条让她记忆深刻的通道壁画上第一次看到了它。
它是刻刀，在顽石上一点一滴打磨，在石壁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它是刷子，反复清扫着刻痕中的殷红，将它们打磨出古老的韵味。
它是磨盘，磨尽世间一切棱角，任何事物都将在它的碾压之下化为齑粉。
这只是它的一部分而已。
她看花开，她看草败。
她看一个牙牙学语的兽语者，从未开化的猴子渐渐成长独自抗下压力的兽语者。
她看到了新生，又看到了死亡。
钟小凉如同记忆中的神明。
她伸手轻点在其中一只毫不起眼的小猴子上。
那猴儿正坐在一堆火塘边，捧着一块烤熟的肉食啃着，眼珠子黏在身边父母的身上。
钟小凉点在它身上的瞬间，猴儿的所有动作都凝滞了下来。
而它身边的大猴，好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孩子的存在。
时光匆匆飞逝，青壮的猴子几乎在瞬间就变成了垂垂老矣的模样。
钟小凉松开手，小猴子又啃了一口肉食，抬眸之后看到已经变老的父母。
小小的它并不理解，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父母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依旧捧着肉食，吃的开心。
钟小凉又轻轻向后“滑动”了一下。
两只明明已经快要死去的猴子先是恢复年轻。
然后越来越年轻。
最终变为了和小猴子一样的大小。
钟小凉嘴角轻轻勾了勾。
好像知道时间是什么了。
钟小凉睁开毫无感情的双眸。
那双眼睛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在其中装入了无数人的人生。
如同一汪酿了无尽岁月的酒，让人看一眼就容易沉醉其中。
随着她起身，五方旗帜无风自动飘到她的身后，就像是她背着那五杆旗帜一样。
她斜眼瞥了一眼围在她身边的人。
记忆实在是太久远了，钟小凉都有些叫不上来他们的名字。
只有最前面的那个人有些眼熟。
“殷。。。算了。”
“你们躲远点。”
兽语者还在与十绝战士战斗。
他已经撑的够久了，此时已经开始出现了疲态。
钟小凉近十万年的记忆都是兽语者的视角，对他自然不陌生。
她双脚漂浮着前进，飞到兽语者身边。
此时的她，还没有兽语者的一个脑袋大。
钟小凉单手搭在它的肩上，并没有看到她用力，法天象地的兽语者硬生生被她按着一点点缩小。
可诡异的是，他身子虽然缩小了，状态却依旧保持在开大招的状态。
握着火棍的兽语者有些懵逼。
机械般的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双眼淡薄的钟小凉。
“你。。。成功了？”
钟小凉微微颔首。
“行了，你也退下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兽语者紧了紧手中的火棍苦涩一笑。
“钟小凉，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和你并肩作战吧。”
钟小凉并没有回话。
单手轻轻在兽语者肩上又拍了一下。
兽语者刚才还与她差不多高的身形，陡然间又矮了一截。
就连眉宇间也愈发的稚嫩了。
“行了，你不会死，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