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星洲这事,你没告诉长公主吧。”见我有些想事情想得出神,珠华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啊……没……没有。”我对珠华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件事在她看来也就是个普通的刺杀任务而已,说不定她还有些兴奋。
毕竟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晋升为【时】。
珠华道:“没有就好,她要是知道了,定是不放心让你去的。”
我犹豫着是否要将那日所看见的幻象告诉珠华,但不知如何开口。
该如何坦然地告知你的朋友,你曾预见过她的死亡。
“我……”
“好了,你先歇会儿,吞花小姐回来了自会来找你。”
我刚想开口,珠华就打断了我,说完就自顾自地关门离开,一气呵成。
不是?这么久没见面,她就没有想要和我叙叙旧,这么三两句话就走了?
珠华,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
我闭着眼睛惬意地泡在浴桶里,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药师谷那一汪药泉,还真是便宜了赵小五。
可鹤萦又说那是长公主命人凿出的温泉,莫非她一早便知那温泉的泉眼在何处。
她与药师谷的关系扑朔迷离,想来年轻时也是冠绝天下,四处留情。她与当年的药师谷谷主究竟是怎样的情分,能做到这个地步,为了药师谷千里奔袭,还立下了只入白身的规矩。
可现在规矩也被她亲手打破了吗不是,赵小五都被她送去药师谷了,还顺手也拐跑了鹤萦。
顺着蒸腾的水雾往上看,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次醒来,感觉到鼻子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扫过去了似的。
我吸了吸鼻子,抬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一缕发丝。
睁开眼,吞花正提着一桶热水往里倒。
“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接到消息我就赶回来了。”
我往下缩了缩,把整个人都泡在水里,贪婪地感受着这份温暖。
吞花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边喝边问:“王妃情况如何?”
“有鹤萦的雪莲脉,她那点毒应该不是问题。我走时她人还未醒,不见面也好,省得还要解释一番。”
我将再次回到北狄后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却闭口不提我与野那。
“他们在北狄的计划流产,应是要回崖州殊死一搏了。”吞花说出了这个重磅消息。
我“蹭”地一下坐起来,神色紧张。
怎么会,这不都是进展到大后期才会发生的事吗……那中间那么多剧情,全都因为我被打乱了?
郑东榆回到崖州,就是最后的逼宫决战。
五皇子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吗?
“咱们在星洲做的事,也算是变相帮了长公主。”吞花说道。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嗯”了一声后便没有了动静。
太快了,现在的一切都太快了,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我问道。
虽然我并未直言,但吞花也能猜到我问的是哪件事。
“先造势,做你最擅长的事。”
我最擅长的事?
“我最擅临阵脱逃。”
“你最擅舞。”
我心虚地瞥了吞花一眼,没敢说出那句“我已经许久没练过。”
但这是实话,许久不练基本功,我的腰兴许已经比我的嘴还要硬上几分了。
“还有一个人,不知你想不想见,但我已经把她带来了,便也就由不得你。”吞花喝完最后一口茶,将茶杯轻轻放下,磕碰出的轻响犹如公堂之上的惊堂木。
听在我心里简直跟判了没什么区别。
“什么人?”我紧张地问道。
“阿桑。”
我心已死。
我颤抖着举起双手细细端详着,如今伤势早已痊愈,又是春葱纤纤。跟着阿桑学琴的那段日子还历历在目,怎一个“难熬”可以描述。
人要勇于发现并承认自己的短板,我的短板就是弹琴。手指不灵活,小脑不发达,干不了这行,吃不了这碗饭。
可阿桑偏偏不信,她认定了勤能补拙,却没考虑过我是否真的有天赋。
半年的时间,她和我彼此互相折磨到白头,却只堪堪把我教到了普通人的层面,甚至比普通人更普通一些。
我明白她身为天才的骄傲,但她却不能接受我作为普通人的平庸。
总结下来就是,阿桑一来,我的死期也接踵而至。
“可以不练吗……”
“不可以。”
“好嘞。”
一段走过场般的反抗结束了,我很老实地决定认命。
事情好像回到了原点,我一开始就是练琴跳舞,等待一个男人把我选中;如今也是练琴跳舞,等待另一个男人把我选中。
没办法,作为一名杀手,想要接近星洲国王堪比登天。但如果是一名人畜无害的舞姬,小小金丝雀而已,根本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再次见到阿桑,她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阿桑老师。”我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她坐在琴室里,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坐。”
她的手边依然有两把琴,放在她面前的那把琴很眼熟。
“这琴我捡回来修补好了,还能接着用。”她抚摸着琴板,我凑近了才能勉强看出狭小的裂缝。
那是我为了救吞花砸烂的琴,没想到阿桑竟然找到它收起来了,还找了工匠做了修补。
“你在哪里找到的?”
“你们都撤走后,我闲着没事进去散步,在后花园的乱石堆里看见的。”
怎么会扔到那个地方去了。
那天场面太混乱,我抱着吞花从窗口跳下去后又受了伤,方寸大乱,根本顾不上这把琴。
“你怎么散步散到那里去了?”我察觉出不对劲,问道。
阿桑不自然地别过头,假装调琴弦,回避我的眼神:“就……无聊,散过去了。”
我心下了然,阿桑一定是太想念我。
“没事的,阿桑老师,您要是太想我可以直接说。”
“确实想你,在想你有没有好好练琴,出去被人骂了有没有说过是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