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调兵诏书下来后,将军府和衙署门外又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蔺太后派的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
眼下形势较为敏感,江箐珂写给的李玄尧的信也迟迟没能送出。
只怕在途中会被朝廷的人截获,提前暴露了江家要反的心思和计划。
是以,她只能派人出去打探外面的消息回来,掌握李玄尧那边的形势。
而按照与江止事先约定好的,江箐珂会在二十日后派遣兵马赶去会合。
这之前,她只能按兵不动。
毕竟,西齐和西燕这两国也很不安分。
三天一大仗,两天一小仗,必须得留着兵力驻守关城。
为了营造仍有四十万大军驻守西延的假象,江箐珂下令到各处军营,命营帐的数量和篝火炊烟都按之前的人数来,另外再多扎些稻草人,给它们披盔戴甲,立在城墙上,没事多挪动挪动。
可即使如此,江箐珂仍担心西延仅剩二十几万兵力的事会走漏风声,流到西齐或西燕人的耳朵里。
毕竟,在西延的西齐细作虽已除,却无法保证西燕在西延没暗桩,也无法保证军营里就不会混进西齐或西燕的人。
江箐珂也只能叮嘱各处军营的副将、千户和百户们多留意着些。
是日夜里,江箐珂从衙署回到将军府。
刚踏进她的那间院子,便见三房姨娘倚坐在廊庑下的扶栏上,正摸着怀里的小夜。
听到脚步声,三房姨娘循声瞧了过来。
见是江箐珂回来了,她兴冲冲地起身,像是等了许久。
“大小姐回来了?”
江箐珂浅浅勾唇,迎上前去。
“这么晚还不睡,姨娘可是有事寻我?”
三房姨娘点了点头,脸上的笑略带着几分局促。
推开房门,将人领进屋中,江箐珂边点灯,边漠声问她。
“可是张氏又故意给你脸子看了?”
三房姨娘摇头笑道:“那倒没有。”
见她一副扭扭捏捏,似有难言之语的样子,江箐珂便道:“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三房姨娘抿唇默了默,终于嗫喏开口。
“妾身没二房姨娘那么好福气,生了个儿子,在这将军府里有个盼头。”
“妾身也不似大小姐这般能带兵打仗,整日整夜只能守着那小院子,实在是孤寂苦闷。”
三房姨娘目光灼灼地看着江箐珂,语气极尽恳切。
“所以,妾身想跟大小姐讨回身籍,另适他人,也省得留在将军府里继续当个吃闲饭的。”
本也是当初为了气张氏,才同皇上给父亲求来的美人。
如今父亲也不在了,江箐珂自是没理由再留着人不放,让人家留在这内宅里孤苦伶仃地老死。
江箐珂甚是爽快地应了。
“可有找到下家?”
三房姨娘欣喜不已,回得也异常地干脆。
“找到了,是西延城里一家胭脂铺的老板。”
“那胭脂铺老板的妻子在几年前就亡故了,始终未找续弦。”
“之前,我偶尔跟着二小姐去他铺子里买过胭脂水粉,这一来二去,就......”
三房姨娘用帕子捂着嘴,羞赧一笑。
“就两情相悦了。”
“妾身私下也观察了一段日子,又四下打听了此人,发现他人不错,是个本分的。”
“虽说家底不如将军府殷实,可我若嫁他为妻,也是衣食不愁。”
“妾身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下半生身边儿能有个知暖知热的贴心人。”
三房姨娘能有个好归宿,不用再委屈当妾,江箐珂亦是欣慰。
“明日我就命老管家把身契给你送过去,定好离府的日子,到时再给姨娘添置点嫁妆。”
三房姨娘听后,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离开。
......
今日休沐,江箐珂难得在府上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她近些日子乏得很。
早膳过后,一场回笼觉直接睡到了晌午。
若非府上的嬷嬷来叩门,江箐珂许会睡到日落西山。
“大小姐,府上备了宴席,二小姐命我老奴来请大小姐一起过去用午膳。”
江箐珂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问:“三房姨娘不是前几日就改嫁走了吗,这好端端的,备什么宴?”
那嬷嬷答:“是未来的二姑爷来了。”
江箐珂眯着眼,似睡非醒,说起话来也是刚醒后的沙哑声。
“婚期不是明年开春吗,不年不节的,他来咱们将军府做什么?”
嬷嬷笑道:“说是有铺子在西延城这边,过来瞧瞧铺子的生意,顺便带了礼品来看看二小姐和张氏。”
话落,嬷嬷又道:“大公子不在,大小姐就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好歹也要去露个面儿的。”
好歹......
是啊,好歹也得去瞧瞧未来的冤种妹夫。
江箐珂传来婢女,一番梳妆打扮后,去了前院的花厅。
还未踏进门槛,江箐珂远远便瞧见屋子里的一角堆了好高的礼盒。
“哎呦,这马上就都是一家人了,刘大当家何必这般客气?”
“这么多宝贝,真是破费了。”
“刘大当家的快喝茶。”
“来,再尝尝这个茶菓子,这是我们府上后厨做的,外面可尝不到这味道。”
视线被张氏那喜不胜收的声调引过去,江箐珂便看她甩着帕子,甚是殷勤地围着那大瓷商转。
用江箐瑶的话来说,张氏若是再年轻个十几年,恨不得自己嫁给这位大瓷商。
目光掠过张氏,落在大瓷商的脸上。
虽比不上白隐那副好皮囊,可这位刘公子也算生得俊朗。
他面貌峻整,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皆是养尊处优的气派,那股富贵之气不假雕饰,浑然天成。
张氏在跟他说话,他的视线却时不时地看向江箐瑶,眼底噙着情,薄唇勾着笑。
看得出来这位刘公子对江箐瑶很是喜欢。
江箐瑶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坐在那儿自顾自地扒核桃吃。
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入目的便是白隐那副受气包的卑微模样。
脚上铐着镣铐,怀里抱着娃,跟着府上的小厮、女婢和嬷嬷们站在一起,目光阴鸷冷寒地盯着那刘大公子的后脑勺。
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刀,刘大公子的脑子怕是早被刺穿许多次了。
察觉到江箐珂来了,江箐瑶立马朝她挥手。
“阿姐,快来啊,就等你来了开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