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凤鸾轩。
江箐珂正在日头下教李承玦和李珣若习武。
刚才入宫当值的喜晴则低声同江箐珂禀报。
“皇后娘娘,昨夜南风馆的那俩小倌儿派人送了口信给奴婢,他们本是约了二小姐去花朝节的,但受到了威胁,禁止他们再去勾搭二小姐,说是这活儿不能再做下去了。”
江箐珂不由暗叹,这白隐行动倒挺快。
看来是有点急了。
“花朝节?”
她念叨了一遍。
美眸轻眨,一计又上心头,她挑眉笑得欢快。
“赶走两个,那咱们就再送两个。”
喜晴不解:“再送两个?”
“对,再送两个。”
江箐珂纠正了一下李珣若打拳的姿势,漫不经心地回喜晴的话。
“不是禁卫军那边有个侍卫中意江箐瑶吗,还有那个谢太医,你今日寻个借口,去给他们吹吹风,等花朝节那日,好给白隐再添点儿堵。”
喜晴想想就觉得好笑。
“这两把火再扔进去,还不得把沈祭酒的心给烧焦了啊?”
花朝节这夜,想着江箐瑶似乎很中意那白衣飘飘的小倌儿,白隐出门前特意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袍。
墨发半披半束,一枚祥云羊脂玉簪,更衬他的温文尔雅。
他跨出自己大门前,王嬷嬷正站在门口朝巷口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许是瞧了有一会儿了,听到白隐的脚步声,王嬷嬷颔首一笑,匆匆打了个招呼后便回到了院子里。
几声人语随即隔着院墙传出来。
“娘子,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也没见那蝴蝶公子的马车来啊。”
“该不会是那公子有何事,突然不能来了吧?”
“可不来也该派人送个信儿才是。”
“阿娘,我们何时去庙会啊,翊安都等不及了,再等翊安就要睡着了?”
“阿娘,苒苒要簪花,难后跟姨母一样漂酿~~”
“好好好,没有人带我们去,阿娘带你们两个去。”
白隐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心思得逞,唇角勾起得意又欣喜的弧度。
恰好院门从内而开,那张笑意正浓的桃花眼便与江箐瑶的视线撞个正着。
江箐瑶面色微怔。
既有被门口站着个人吓一跳,又有被那双桃花眼给烫了一下。
“你,你,你,你怎么站在这儿?”
江箐瑶抱着江翊苒,也不知为何,竟然红着脸突然磕巴了一下下。
“也没个动静,人吓人吓死人。”
白隐紧忙赔了个不是。
“今夜本是花朝节,却见江娘子迟迟未出门,心想着若是娘子已无他人之约,便想再来问问江娘子,踌躇之余,未曾想江娘子便抱着孩子出来了。”
“若是不嫌弃,可否与沈某同游庙会?”
话说着,白隐便抬起双臂,冲着江翊苒展开怀抱。
江翊苒看到白隐就乐得两个大酒窝都出来了,伸着小手,就要往白隐怀里钻,可惜江箐瑶抱着不放。
小小的江翊安仰着小脸,轻轻拽了下江翊苒的衣袖。
“阿娘,我们跟叔伯一起去吧。”
“沈叔伯每日都自己在家,很孤单很可怜。”
看看,孩子都知道他每日在家里游手好闲。
可一起逛逛庙会也没什么吧?
正当江箐瑶犹豫之时,一声清朗又嘹亮的“瑶姐姐”从不远处传来。
白隐顺着江箐瑶的视线望去,便见禁卫军打扮的男子正朝这边款款走来。
“你怎么来了?”
见到此人,江箐瑶说不上欣喜,但也说不上讨厌。
“今日是花朝节,属下想着翊安和翊苒都喜欢逛庙会,便想着碰碰运气,来寻瑶姐姐一同去南城逛逛簪花庙会。”
江箐瑶心想,跟个熟人逛庙会,总比跟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男子逛要安全些。
可她刚要开口答应,又有一辆马车在她家院门前停下。
白隐这头也正要强调先来后到,马车里便下来一个人,扯着一脸大褶子同江箐瑶拱手行礼。
“见过江娘子。”
江翊安最先冲过去,甚是激动地抱住了对方的腿。
“谢叔伯。”
“翊安近日没生病,谢叔伯怎么来了?”
江箐瑶抱着江翊苒,绕过白隐和那位禁卫军,迎上前去。
“谢太医是为何事而来?”
谢太医谦和一笑,那脸上的褶子又多折叠出几条来。
“今日是花朝节,正好今夜在下不用在太医院当值,便想着来带翊安和翊苒去逛逛簪花庙会。”
回身指了指马车,那谢太医邀请道:“若是江娘子不嫌弃,不如上车同行可好?”
似是后知后觉,谢太医看了眼白隐和那位禁卫军。
“江娘子可是与这二位有约在先?”
江箐瑶立马摇头。
“没有。”
一个好赌,一个游手好闲。
相比之下,还是满脸褶子靠谱点儿。
江箐瑶立马抱着江翊苒,牵着江翊安,在谢太医的搀扶下,欲要上那马车。
白隐疾步冲上前去,一把攥住了江箐瑶的手。
那声“瑶瑶”被卡在喉间,白隐眸眼哀怨地凝视着江箐瑶。
胸膛上下起伏,情绪在他的心头和眼底翻涌。
憋了须臾,他只能委屈道:“是沈某先来邀请江娘子的。”
江箐瑶撇了撇嘴,“那又怎样,我不也没答应嘛。”
话落,她欲要甩开白隐的手,可手腕却被白隐攥得死死的。
“公子这是作甚?”
江箐瑶嗔怒:“都把我的手腕攥疼了。”
一旁的谢太医和禁卫军立马走到白隐面前,挡住了江箐瑶和江翊苒的脸。
禁卫军拔剑威胁。
“放手!否则,就别怪在下不客气。”
白隐不放,反倒怒目看着对方,一股力气由内而发。
“阿娘,苒苒害怕。”
江翊苒被这架势给吓得哭了起来。
“不怕不怕。”
可惜江箐瑶此时单手抱着孩子,只能轻轻地颠着江翊苒。
“两个叔伯都在呢,苒苒不怕。”
孩子的哭声化成一根根绵长的针,深深地刺在白隐的心头。
他闭上难掩愤怒和焦灼的眼,沉了口气,松开了江箐瑶的手。
江箐瑶紧忙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可上了车后,她又觉得这竹子公子奇怪得很。
刚才看她的眼神奇怪,举止奇怪,给她的感觉也好奇怪。
那感觉......似曾相识。
马车调了个头,朝着巷口缓缓驶去。
都是宫里常见的熟人,禁卫军也上了谢太医的马车。
两人寒暄客套之时,江箐瑶忍不住推开车窗,探头朝自家宅门前望去。
一抹孤独的白,仍直直地站在那里。
四目隔空对望,江箐瑶瞥见白隐站在那里苦笑,灯笼的映照下,好像有颗晶莹从他眼角滑落。
江箐瑶的心没由来地抽痛,酸涩在胸腔弥漫。
她回身坐正,不敢再瞧那可怜相。
手捂着心口,她也搞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