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最近总瞧见赵玉珠一个人在屋中对着个玉佩傻笑。
说是傻笑，但有时又会露出些惆怅。
譬如此刻。
“玉珠，今日天气这么好，你不出去走走，在屋里闷着做什么？”
刘氏一推开门，赵玉珠就跟做贼似的惊魂未定地将玉佩收入袖中。
刘氏觉着好笑：“藏什么？我早就看见了，不就是一块玉佩嘛。”
赵玉珠脸一红。
“怎么，莫非是哪家的少爷给你的，叫你这么害羞？”
赵玉珠脸更红。
赵家家风倒是开明，所以此刻赵玉珠自己扭捏几番还是主动说了：
“这玉佩，不是哪家公子的……是……”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像是蚊子叫，“楚王殿下的……”
“楚王？”刘氏被吓了一跳，“他给你这东西？你们什么时候……”
“不是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赵玉珠连忙打断她，随后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刘氏听。
刘氏听完，算是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翟丹青这么快就给赵玉珠送了个定情信物。
就赵玉珠对翟丹青那痴迷的程度，翟丹青这个玉佩一给，绝对是给赵玉珠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你每日对着这玉佩出神，是为了什么？”
这一问，赵玉珠又惆怅了：“我在想要不要把这玉佩还给他……”
“既然是他人之物，你如今又无大碍，自然该还回去。”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有什么顾虑？”
刘氏紧追。赵玉珠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是怕把玉佩还回去后，人家楚王不记得他，之后还再也没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去见人家！”
赵明珠推门而入，在外听了个七七八八的她一口气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对吧，玉珠？”说完，她还看了把头埋在胳膊肘中的赵玉珠一眼。
赵玉珠埋着的头最终还是上下摆动了下。
“那你有福了。”刘氏笑着说。
赵玉珠抬起头：“什么意思？”
“今夜家中设宴，楚王也会来。到时候，你就能名正言顺地用赵家二小姐的身份见他——保证他对你过目不忘。”
“真的？”赵玉珠喜出望外，得了母亲的点头后立刻蹦跶着起来，“太好！”
欢喜之余，她把话题转回了赵明珠。
“今日天气这么好，你怎么在家中，没跟裴逸麟一同去踏青？”
赵明珠摇摇头：“南疆出了乱子，如今萧烨又刚封丞相，他和父亲一样，都忙着呢。”顿了顿，又道，“难得闲下来，还要被太子拉去一起商量他的婚事。”
刘氏点点头：“这段日子的确是事情扎堆。”她笑着拉起两个姑娘的手，“不过再忙，饭也是要吃的。走吧，跟我去后厨看看，今晚准备了什么。”
赵玉珠却把手抽出来，还将赵明珠也拽过来：“后厨哪里油烟大，我才不去。我跟姐就在屋中打扮一番好了。”
“你想打扮给出王殿下看，可别带上我。”
“说的跟裴逸麟不来似的。”赵玉珠撇撇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赵家的筵席也拉开序幕。
“萧相，”燕彻执端起酒杯，称呼倒是改的快，“今日在此的都不是外人，咱们便开门见山——如今新政头绪万千，不知萧相心中可有初步的章程？”
萧烨放下筷子。
他脸色没有新官上任的春风得意，反倒是眉宇间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凝重。
“新政的要领，在于‘通’与‘清’。而如今朝局的弊端，在于吏治与财赋。”
“吏治的弊端在于考核方式不明，导致升迁无序，最终造成的后果便是冗员过多、行政效率低下，甚至贪墨横行。”
“财赋在于，税制混乱，税基不清，加之多项开支巨大，导致国库亏空。地方财政更是捉襟见肘。”
他说得有条不紊，字字句句都一针见血。
众人闻言，无一不赞成。
赵明成作为户部尚书，掌管国家钱草，对此更是深有感触。
“的确。税制是积重难返。如今欲清税收，必须从根源进行釜底抽薪。”赵明成继续道，“所以我认为，新政当有轻重缓急。先选阻力较小、见效快的板块下手，做出立竿见影的效果以安朝局，也为新政打下威严。”
萧烨赞成地点点头。
“大燕沉疴并非朝夕之间，根深蒂固如今必须对症下药，且要下猛药。而吏治与财赋，犹如病体之双足，一足废则寸步难行。必须双管齐下，方能奏效。”
觥筹交错之间，新政的雏形基本已出。
“一方面，由太子殿下与赵尚书一同主事，先行厘清漕运、盐政等弊案，追缴赃款以填补亏空，再以解国库燃眉之急，此为先声。”
“另一方面，由我牵头，再会同吏部、户部，立即开始制定新的考成法与税政条例草案，同时我会选派官员赶赴江南等赋税重地，开始暗查田亩、厘清税基的弊患，为新政的全面推行做准备。如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方可为我们的计划争取时间，还可以减少阻力。”
萧烨举起酒杯轻抿一口，又说：
“到时，人手与资源，还要麻烦太子殿下施以帮助。”
“那是必然。”燕彻执说道，“有何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新政可以顺利推行，些许人手与资源，无足挂齿。”
筵席散去，宾客陆续告辞。
“明珠。”裴逸麟过来朝着赵明珠低声喊道，“我给你个东西。”
“赵明珠扭头看赵玉珠一眼：“我不陪你等了，一会楚王来了，你去叫住他便是。”
“重色轻妹妹……”赵玉珠小声嘀咕，却还是拉不住赵明珠。
另一边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本王先告辞。”
赵玉珠转头一看，正是翟丹青。他和赵明成道别，转身正欲离去，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盯着他的赵玉珠。
“楚王殿下请留步！”赵玉珠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竟然便已经站在了翟丹青面前。
翟丹青果然顿下脚步，望向赵玉珠，她目光中有些许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