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明白,我一定小心。”
她只想用医术说话,用事实证明,哪怕出身乡野,也能救人于水火。
坐上县衙的马车时,她心里还琢磨。
这车比寻常马车宽敞多了。
两位御医原以为,夫人说的“大夫”,就是个会点皮毛的江湖郎中。
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放在心上。
可车门一开,下来的竟是个清秀小姑娘。
“这……”
两位御医同时愣住,脸色当场黑了。
“莫不是哄我们玩?”
另一个皱眉不语。
“大人。”
一位御医直接开口。
“我们虽治不好,可也容不得一个小丫头来打我们的脸。”
“医者关乎人命,岂是儿戏?若人人皆可登堂入室,那太医院的规矩何在,皇家的体面何存?”
宋绵绵走近几步,一眼认出这是宫里的御医。
她虽没见过真人,却在医书插图上看过宫廷太医的装束。
“晚辈宋绵绵,奉召前来会诊。”
她不慌不忙,轻轻一笑。
这两日,她翻遍了古籍,一页页细细研读。
还改了三版药方,推翻又重来,每一味药材的配比都经过反复权衡。
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不能保证药到病除,但比起原来的方子,已不知强了多少倍。
“你有什么方子?”
那位御医冷笑着。
“我哪有空看这些没谱的玩意儿。黄毛丫头写的药方,拿来糊墙还差不多。”
“你这病,是缺血性脑卒中吧?”
宋绵绵望着他。
她看出他的症状还不重,头晕偶尔发作,手足略显麻木。
御医一怔,瞳孔猛然收缩。
“你……你怎会知道?”
“这病,我没法治。”
“但我有办法治。”
现代医学面对缺血性脑卒中都尚且棘手,抢救黄金时间稍纵即逝。
更何况是在这个缺医少药、技术落后的时代?
可他这还只是刚开始。
偶尔晕个头,走路略显不稳,其他并无大碍。
病在初起,尚有转机,真还有救。
“你真能治?”
御医还是不信,眉头紧锁。
“多少人得这病,一开始都觉得自己能扛过去,结果呢?到最后,连骨头都烧成一捧灰。你……凭什么叫我看好的机会?”
“我连你哪儿出问题都看得清清楚楚,气血瘀堵在何处,经络如何堵塞,你倒怀疑我治不了?”
她笑了。
“要是已经到了晚期,脑络尽损,我或许还得琢磨半天,查药典、试药性,耗时耗力。可你现在?不过是经络初堵,气血不畅,小菜一碟罢了。”
这话一出口,御医脸色骤变。
他往前迈了一步。
“姑娘,你……到底有啥法子?快告诉我,只要能治,什么我都答应!”
“你这病真不算事儿。”
“现在还是初期,邪气未深,正气未损,治起来,根本不费劲。”
御医脸上的愁云一下子散了。
“那……那你快说,咋治?需要多少药材?针灸还是汤药?你说,我立马去办!”
“我有办法。”
“但我不是义务劳动,看病收钱,先付后治,概不赊欠。”
御医一愣,原以为她会提什么稀奇古怪的条件。
没想到,她只是要钱?
“行!钱不是问题!你要多少?千两?万两?只要治好我,金山银山我都搬来!你治,我给!现在就给!”
这时,县令赶紧插话。
“二位,现在咱们是不是该先想想法子,对付那场瘟疫?眼下灾情紧急,百姓命悬一线,若是再拖下去,只怕民心不稳,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催着治疫,再耽搁下去,谁都担不起责任。
他这病,反正还不急,等一等,无妨。
宋绵绵点头。
“这是我刚改好的方子,两位,现在能看懂了吧?我根据此次瘟疫的症候特点,结合了伤寒与温病之法,调整了药性配比,去其峻烈,增其缓效,力求温和驱邪,护住正气。”
舒御医早信了她本事,立刻凑过去。
“我这就看。宋姑娘,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实乃我辈医者之幸。”
他说着,已经俯身细读药方。
两人一瞧药方,眼睛都瞪圆了。
那方中用到的几味药材组合极为精妙。
更难得的是,所用之药皆为本地易得之物,无需外调,可迅速铺开使用。
“这方子……真是你写的?”
太医院另一位御医声音发颤。
“这配伍之巧,用药之准,就算是我们太医院几位老太医联手,也未必能在一日之内拟定。”
宋绵绵挑眉。
“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这方子从辨证到拟药,全程由我亲自推演,反复验算,整整熬了三个通宵才定下来。”
“要是别人真有这本事,早跳出来领赏了,哪还轮得到你藏在后头?”
舒御医接过话头。
“如今京中名医云集,尚且束手无策,她一个乡野女子,却能一针见血,开出如此对症良方,岂是侥幸?”
这话对极了。
舒御医深知,医道之上,容不得半点虚妄。
若非真正精通医理之人,断然无法写出这等方剂。
既然她的医术远超自己,眼下正是要紧关头,哪还能让她东奔西跑?
县夫人说。
“绵绵,你要是回家里住,跑来跑去太折腾了。不如先住在这儿,我给你安排个屋子,也好方便你跟两位御医一块儿琢磨治瘟疫的方子。饮食起居,我都派人照料,绝不会委屈了你。”
“好。”
宋绵绵出门前就料到会这样,连换洗衣物都带齐了。
宋绵绵去县城的事,全村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清晨,她背着药箱,走过村口石桥。
村民们三三两两站在路边,议论纷纷。
可这两天,人影都没见着。
按理说,她若心系乡里,至少该派人送个信,或悄悄回来探望家人。
村民们急了。
“这宋绵绵一走就是两天,摆明了不想回来了!她这是攀上高枝,准备甩掉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到时候我们咋办?谁来救我们?”
“她不可能不管爹娘和兄弟。咱们就守着宋家,看她敢不敢偷偷送药回去!”
有人冷笑。
“她要是还有良心,就该半夜回来,把药留给爹娘,不然,她就是彻底黑了心!”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觉得有理,立马盯着宋家的一举一动。
从清晨到黄昏,从村东头到村西头,几个闲汉轮班蹲守。
可又过了两天,宋绵绵还是没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