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瑶没有放弃,打算以退为进逼易思念主动开口。
易家夫妇的案子她不知道有没有破,但她懂得失去双亲的心痛。
“易姑娘,我知道你性子独立,可是有时候,一个人扛着所有事,太累了,至少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些。”
她能力有限,但秉着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的原则,苏清瑶还是想帮帮易思念。
苏清瑶继续道:“你看,今天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我们都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
易思念沉默良久,始终低头,迟迟没有要开口。
苏清瑶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欲想不再勉强时,易思念缓缓抬头,先前空洞麻木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刻骨的恨意,以及未能尽全功的懊恼。
萍水之缘,全当找了个帮手。
总比孤军奋战的好。
易思念抬起沾染仇人鲜血的手,声音如同从齿缝中挤出来,带着血腥气,“我找到杀我爹娘的畜生了。”
苏清瑶心中一凛。
竟然比官府还快。
“就在昨夜,城外的土地庙,我守了他三天。”易思念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砍了他十刀,本来最后一刀可以要他的命,可惜,跟着他一起的人拼死护着他,让他拖着半条命跑了。”
易思念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脸上洋溢着悔恨的怒意,她本来的目的是想将对方狠狠折磨一顿,再让他体验死亡的滋味。
没想到其他人没死透,让对方有了逃脱的机会。
而后,不知为何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这。
她曾亲眼目睹苏清瑶进了这里,许是之前的的好心解围,使易思念不受控制地来寻帮助过她的人。
至于逃走的男人她应该是回去通风报信了,想再寻他怕是不容易,所以易思念决定等敌人主动找上门。
“我在他身上留下了记号,而且,我逼问到他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刽子手,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
苏清瑶感受到她身上迸发而出一股誓不罢休的决绝。
令苏清瑶难解的是易思念莫非单枪匹马寻仇人?凭一己之力把他们干翻?
她上下扫视易思念,瘦小的身躯很难看出来是会武功的样子。
十刀!
整整十刀,苏清瑶感到难以置信。
眼前的少女仿佛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满身血污都掩盖不住身上要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决绝。
“主谋是谁?”苏清瑶脸色复杂地询问。
第六感告诉她,隐约会与谢祈恒查的事情有关。
心底的另一道声音却在祈祷但愿这两件事不会有关联。
易思念恨得牙痒痒,“那畜生临死前说是朝廷里的大人物指使的,为的是我爹当年偶然得到的一本账册。”
账册。
苏清瑶瞬间想到谢祈恒正在调查的粮饷军械贪腐案!
难道易老爷当年得到的,就是能扳倒谢承渊的关键证据?
可易老爷不是普通百姓吗?怎会与朝廷有牵连?
“他还说了什么?关于账册和大人物?”苏清瑶急切地追问,下意识地抓住易思念冰冷的手腕。
易思念被她抓得一怔,随即用力甩开,“他只说了这些就断气了,但我记得我爹娘遇害前几日我还见过他们,确实有几个自称朝廷的人来找过他,说是要重金收购什么旧书,被我爹拒绝了。”
线索在此刻惊人地重合。
苏清瑶几乎可以肯定,易家的悲剧与谢承渊脱不了干系。
“易姑娘,这件事可能远比你要想的复杂。”苏清瑶肃然道。
易思念嗤笑一声,眼神倔强不已,似乎是铁了心继续追究到底。
“那又如何?大不了赔上我这条命,他们杀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苏姑娘,如果是你,你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能做到置之不理吗?
苏清瑶后退了一步,陷入沉思。
如果是她,她应该会有和易思念一样的念头。
手刃仇人,为爹娘报仇。
可是属于她的世界的父母早已在她年幼时离世,这个世界的父母相处不到半年。
不,准确来说是不到一个月。
一穿越过来自己就被送到大临,每天期盼着回去,到头来一场空,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我做不到束手旁观,但是决不会用同归于尽的办法。”
苏清瑶按住易思念微微颤抖的肩膀,迎面对上她充满仇恨的双眸,此时的易思念,与苏清瑶刚开始见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判若两人。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失去一切,比单纯杀了他更解恨,而且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易思念狐疑地看着她,“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苏清瑶知道,此刻必须抛出部分真相才能取得信任。
“我们在查一桩案子,你的仇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那本账册作为证据,易姑娘,你爹娘拼死保护的东西,不应该被埋没,它应该成为斩向仇人的利刃。”
易思念沉默不语。
想起爹娘惨死的模样,想起自己的前半生如同野狗般被张彪悍锁起来欺辱,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以与爹娘团聚,还没让他们享福,就发生这种情况。
不复仇,终究难止心头之恨!
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昨夜让主犯逃脱就足以证明。
如果真的能强强联手,让幕后真凶付出更惨痛的代价,易思念愿意一试。
“我需要证据。”
半晌后,易思念终于舍得开口,提出一个要求,“证明你们真的在对付他。”
苏清瑶知道她动摇了。
“证据我会给你,但现在,你需要先处理伤口,好好休息。”她注意到易思念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仍在往外渗血,之前手上的血应该有一半来源于此。
“信任是相互的。让我们先帮你,好吗?”
易思念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视线一转,飘向屋内刚刚由她亲手接生,降临的新生命,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松懈。
“好,苏姑娘我还有另外一事可能需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