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
瑞兰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头深深埋下,带着惶恐与自责,
“都是奴婢行事不谨,引人注目,才让九爷生出这天大的误会,给主子们惹来如此麻烦,请娘娘责罚!”
石蕴容听完瑞兰和何玉柱查明回禀的来龙去脉,
得知竟是老九将偶尔乔装出宫、前往尚荣大街铺子巡查的瑞兰,错认成了太子养在外面的“外室”,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又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这误会,可真是……荒谬至极。
她挥挥手,让瑞兰起身,
“罢了,此事也非你一人之过。日后行事再谨慎些便是。”
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不由将目光转向何玉柱,
“九阿哥那边,可曾将这荒谬的猜测,告知了八阿哥或是其他人?”
何玉柱连忙躬身回话,
“回娘娘,奴才紧跟着就去问了九爷,也解释清楚了,”
“九爷得知全是误会,臊得脸都红了,连连说对不住太子爷和娘娘,还说改日定要备上厚礼,登门致歉,”
“奴才瞧着,九爷应是还没来得及将这事儿说与八爷他们听。”
听到消息并未扩散,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若是这荒唐的“外室”谣言传开,
即便澄清了,也免不了惹来一番非议和嘲笑。
一直旁听的胤礽,此刻终于彻底洗刷了“冤屈”,
他长长舒了口气,挺直了腰板,
瞥了一眼身旁神色恢复平静的石蕴容,他眼珠一转,
忽然就“哎哟”一声,捂着刚才被鞭风扫到的胳膊,蹙着眉头,开始哼哼唧唧:
“嘶——疼,孤这胳膊,怕是伤着筋骨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瞄石蕴容的反应。
石蕴容正想着如何善后,见他这般作态,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理会。
胤礽见她竟不为所动,立刻变本加厉,
一手捂着胳膊,另一只手捂上了心口,眉头锁得更紧,声音也变得“虚弱”起来:
“不止胳膊,这心里头,也堵得慌,无端被人扣上这么顶污糟的帽子,真是、真是受了内伤啊。”
他叹了口气,声音幽幽,带着十足的委屈,
“唉,也就是弘昭和宝珠还小,不懂事,若是他们长大了,瞧见他们阿玛被人这般冤枉,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他这话说得三分真七分演,
尤其是提到儿女,更是刻意渲染了几分“凄惨”。
何玉柱与瑞兰等人见状,连忙对视一眼,悄悄退了下去。
石蕴容原本绷着的脸,在听到他这越说越离谱、甚至搬出儿女来的说辞后,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才那点残余的怒气也烟消云散,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捂着心口的手拉下来,
“行了行了,快别演了,方才不过是情急,哪里就真伤着了?还内伤,也不怕奴才们笑话!”
胤礽这才放下手,
脸上那点“痛苦”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得意和如释重负,
他顺势反握住她的手,嘀咕道:“孤这委屈总是真的吧?平白挨了顿追打。”
“是是是,太子爷受委屈了。”
石蕴容无奈地应着,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待会儿让太医来给您瞧瞧,开几副安神压惊的汤药,可好?”
胤礽一听真要传太医,立刻收起了那副“虚弱”模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倒不必,区区……嗯,些许不适,何须劳动太医?若是传出去,说堂堂太子受了惊,岂不是让人笑话!”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石蕴容,带着明显的暗示,
“若是、若是有人能发发善心,给揉揉按按,兴许也就好了。”
石蕴容岂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太子爷可别得寸进尺。”
见她不肯就范,胤礽立刻故技重施,
一手捂着胳膊,蹙着眉,哼哼得比刚才还要“凄惨”几分,
边哼边挪动身子,凑到石蕴容身边,
厚着脸皮就往她身上靠,嘴里嘟囔着:
“哎哟~真起不来了,浑身都不得劲儿。”
石蕴容被他这无赖行径弄得哭笑不得,
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赖皮地靠得更紧,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堂堂太子爷还有这般胡搅蛮缠的一面?”
胤礽见她没有真的用力推开自己,胆子更大了些,
仰起头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点指控的意味,
“分明是你对孤不上心,日后对孤温柔小意些,知道吗?”
他像是忽然抓住了什么把柄,压低声音,带着点威胁的意味,眼底却藏着笑意,
“否则孤就去外面说,太子妃无故殴打储君,让言官们评评理!”
他本是玩笑话,想看她着急的模样,
谁知,原本还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揉按着的石蕴容,一听这话,动作瞬间停了,
她脸色一板,用力就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去、去、去,现在就去!”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冷冽,
“太子爷尽管去说,最好敲锣打鼓,让满朝文武都来评评,太子爷是如何被‘殴打’的,也正好让大家都听听,那‘外室’的误会是怎么来的。”
胤礽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瞬间泄了气,
那点故作姿态的威胁立刻烟消云散,
他赶紧收紧手臂,赖在她身边不肯离开,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讨好:
“孤胡说八道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孤不去,哪儿也不去。”
说完又像是怕她真生气,又低声补充道:
“孤就乐意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石蕴容看着他这前倨后恭、迅速认怂的模样,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终究没再用力推开他,
只是任由他像个大型挂件似的靠在自己身边,
方才那点因他口无遮拦而起的薄怒,也化作了眼底一丝无奈的纵容。
殿内烛火温暖,映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
将先前那场风波最后的余韵,也熨帖成了只属于彼此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温情。
殿门外,
“如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