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慧见男子微笑,眸色暗淡,胸口憋闷的想杀人,指甲抠入掌心,掌心破皮也感觉不到疼痛。
半刻钟,春晓与陶瑾宁来到敏慧的马车前,敏慧才调整好情绪。
春晓翻身下马,拱手道:“瑾宁说郡主有话和我说。”
敏慧郡主脸上有些不高兴,“你该称呼我为表姐。”
春晓敏锐感觉到敏慧烦躁的情绪,反正早晚都要喊,浅笑的道:“表姐。”
敏慧因一声表姐,刚才的烦躁全消,满脸喜悦的应下,“好,好。”
春晓耳朵动了动,马车内还有一个呼吸声,说明里面还有人,看向敏慧,“表姐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敏慧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册子,从马车窗递给春晓,“你出京办差不易,各地也没有势力供你支配,这是表姐送给你的礼物,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册子上的人,他们会帮助你。”
说完,敏慧又递出来一块绿到发黑的玉佩,“这块玉佩是信物。”
春晓接过玉佩,指尖一捻,触碰到鲜红的血迹,她这才注意到敏慧掌心的伤口,见敏慧神色如常,再观其脸色,春晓发现敏慧抹了厚厚的脂粉。
敏慧也发现了玉佩上的血迹,神色如常地收回手,“不小心刮伤了掌心,时辰已经不早,我就不耽误你们小两口告别的时间,表弟妹,回京后可要记得请我吃酒。”
春晓收了敏慧的大礼,仰着笑脸,“好。”
敏慧放下马车帘,等马车到城门口,敏慧才拿开捂着嘴的帕子,再也忍不住咳嗽出声。
马车内的男子面色焦急,轻轻拍着敏慧的后背。
敏慧喝了一杯茶水才压下咳嗽,对着男子摇头,“我没事。”
男子眼眶发红,几次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拳头攥紧狠狠捶在马车内的桌子上,咔嚓一声,实木的桌子应声断裂。
另一边,春晓双手捧着陶瑾宁送的瓶瓶罐罐,脸色渐渐发黑,咬牙切齿,“陶瑾宁。”
陶瑾宁眼神发虚,装出可怜的模样,“我不能和你一起出京,我就想多准备一些你能用上的药品,我不想你出门在外没有好的疗伤药,这些都是我从表姐手里买的药,神医的药,我更放心。”
春晓像是气球,刚才还在爆炸的边缘,现在泄了气,明知道陶瑾宁在装可怜,春晓却感受到陶瑾宁的真心。
陶瑾宁观察春晓的神色缓和,忙解开腰间的荷包,见春晓没有空手,将荷包系在春晓的腰间,“我知道你不缺银钱,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京外不知有多少危险,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不会让你背上克亲的名声。”
春晓说着调侃的话,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柔和。
陶瑾宁得寸进尺的一把将春晓抱在怀里,不给春晓反应的机会,迅速松开,“时辰不早了,珍重。”
春晓呆滞一瞬,将手里的瓶瓶罐罐交给小六,翻身上马,春晓看向马下的陶瑾宁,身体向前倾,“谁要是欺负你,你斗不过就记在心里,等我回来为你报仇。”
陶瑾宁鼻音有些重,“嗯。”
春晓坐直身体,深深看了陶瑾宁一眼,调转马头带队离开。
陶瑾宁目送着春晓远去,眼里全是不舍,半年的相伴,早已经养成了习惯,陶瑾宁终究没忍住喊出声:“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他真的好怕,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春晓听到挥了挥鞭子,扬声喊道:“驾。”
队伍加速,转眼消失在陶瑾宁的视线中,陶瑾宁眼里翻涌着焦躁与不安,他没有春晓的抱负,他只想有个家,想要平安到老。
他也清楚,实现愿望的前提是活下去,春晓正在为了他们活下去而努力,他也不能拖后腿。
晚上,春晓的队伍来到驿站休息,这次出京并不急着赶路,春晓也想借着机会熟悉各州的情况。
这次出行春晓没带雪雁和雪英,带的雪露和雪团两个丫头,都是圣上给她的人。
晚上休息,两个丫头轮流守夜,春晓的床上放着圣上赏赐给她的长刀。
一夜无事,天蒙蒙亮,队伍向着保定的方向赶路。
春晓坐在马车内,桌子上是大夏简易的地图,她在地图上画出线路,第一站保定,第二站是济南,经过开封到达南阳,南阳是她的第四站。
田二表哥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目光随着春晓的笔尖移动,见笔尖停在贵州,有些愕然,“还要去贵州?”
春晓点头,“嗯,我要去贵州接一个人。”
圣上无法让此人实现抱负,她却能,这会是她的新盟友。
田二表哥继续看春晓画路线,“岭南?”
春晓放下毛笔,对自己画的路线很满意,“既然已经到贵州,也不差到岭南的路程,徐嘉炎年初带商队出发岭南,到达岭南,说不准还能与他见一面。”
田二表哥拿起地图,佩服表妹真不怕辛苦,询问,“回程的路线怎么没画出来?”
春晓吃着桌子上的点心,“还没想好回程走水路还是陆地,等到了岭南再考虑也不迟。”
田二表哥小心地卷起地图,眼底的兴奋怎么都藏不住,随表妹出京果然正确,他能看遍大夏的大好河山。
春晓示意雪露收起地图,将面前的点心推给二表哥,“你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田二表哥捏起一块点心,调侃道:“陶瑾宁真是贤惠。”
春晓才不会害羞,她本就看重陶瑾宁的顾家与周到,“我在他身上看到娘亲的影子,日后家里有他照顾,我也能安心。”
并不是大舅舅和大表哥不够好,而是他们身上缺少陶瑾宁身上的狠劲,日后她的家需要陶瑾宁守护。
田二表哥摸了摸鼻子,田家入京好像没帮助到表妹什么,“田家一直需要你照顾,辛苦你了。”
春晓从不需要田家帮她处理腌臜事,田家只需要顺利入仕,为她守住她安排的位置就好。
春晓摇头,“我不觉得辛苦,你们从来不是我的负担,现在大舅舅已经能帮上我。”
田二表哥余光注意到雪露,这才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肚子里,他差点忘了,表妹身边全是圣上的人。
春晓为表哥倒了一杯茶,“点心有些甜腻,喝杯茶解解腻。”
田二表哥端起茶杯,顺着接话,“陶瑾宁只记得你的喜好,全是甜点心。”
春晓吃着正好,“等到城镇,表哥买些符合你口味的点心。”
田二表哥不是没苦硬吃的人,点头应下,“好。”
田二表哥指尖摸着腰间的荷包,荷包里装着爷爷和父亲给他的银钱,一共两百一十两。
转眼,春晓的队伍进入保定境内,冬小麦的田地里,随处可见除杂草检查秧苗的百姓,队伍停在路旁,惊扰到田间的百姓。
春晓从马车上下来,蹲在冬小麦的地头,春季正是冬小麦回青的时候,需要注意病虫与草害,还要注意水肥与防火。
田二表哥不懂种地,却能分清秧苗的好坏,“秧苗稀疏,产量够交税吗?”
春晓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这片地的苗生了虫,别说交税,百姓连地租都交不起。”
田二表哥心里堵得慌,保定离京城不远,百姓的日子依旧艰难。
说话间,田地里的百姓已经战战兢兢的来到地头,这是一家人,一共十二个劳力,年长的老汉满头发白,双手皲裂,两对夫妻,剩下的都是半大的孩子。
老汉颤颤巍巍的开口,“小老儿见过大人。”
春晓为了避免麻烦,她坐的马车由两匹马拉车,大夏律令,官员马车可用两匹马拉车。
在京城时,大部分官员去衙门只用一匹马拉车,只有出门在外为了彰显身份用两匹马拉车。
百姓不会区分马车的装饰,却清楚官员能用两匹马拉车。
春晓弯腰扶起见礼的老汉,“别害怕,本官路过此地,只是想看看冬小麦返青的情况。”
老汉瞪圆眼睛,满脸错愕,“大人?”
春晓松开手,浅笑点头,“老人家没听错,本官的确是圣上亲封的官员。”
老汉失神呢喃,“女子也能为官?”
田二表哥沉着脸,“你这个女官的消息,出了京城,百姓并不清楚。”
春晓一点都不意外,她这个女官的消息只在官员与各家族间传播,各地官员才不会去宣扬她的消息,对于最底层大字不识的百姓而言,并不清楚大夏多了一位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