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无情的月光洒在窗柩上,晚风卷起纱帘,孟淮津抱她的力度猛地收紧,暗哑低沉的声音擦着她的耳畔:
“你不用去想该怎么做好我的老婆,只要你觉得自己开心、顺心、幸福,就是对我莫大的肯定。”
舒晚的手心覆在他的背上,他是横穿漠北的风,侵蚀她的整个人生,让她从懵懂到成熟,尝尽酸涩,也尝尽甜头:
“我想这么做,不是为了证明我是舒怀青和孟娴两位同志的女儿;也不是为了能跟你孟淮津匹配,将来在北城能有个‘贤内助’的好名声。”
舒晚迎上孟淮津垂下来的目光,一字一句,清透如月下寒泉,却带着灼人的力量。
“我说的能做好你的老婆,不是毫无自我,也不是要跟你比功绩,我也比不过。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直面深渊和黑暗,并肩而立,同进退。”
风卷起她的发丝,与他的指节缠绕在一起。
孟淮津胸膛起伏,稍稍错开视线,“这条深渊,太危险了晚晚,你现在的身体,受不得丁点意外。”
舒晚拉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我没那么脆弱,他们也没有。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好我自己,更会保护好他们。我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最后的任务,如果时间超过,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接我回来。”
孟淮津静静看着她,沉默。
“也许会有人说,当下的我,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安心养胎。”舒晚低笑:“生命是爸爸妈妈给的,勇气是你给的,但是这颗心,这幅皮囊,属于我自己,我可做野花,可以做荒草,也可以做直射黑暗的阳光——华夏辽阔的土地,生不出狭义的爱。”
——华夏辽阔的土地,生不出狭义的爱。
孟淮津吸了吸两腮,就这么望着她,望着她的坚持与果决,望着她嵌入骨血的清澈,望着她流淌在血脉里善意。
是啊,她的前面矗立着两位山一样的榜样,她的血是热的,他拦不了一点,谁都拦不了。
他担心她会被风雨催打,但或许,她早已变是风雨利剑本身,又或许,一直都是。
舒晚的眼底盛着月色,低声呢喃:“那天你说,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我们能回去过个好年。”
“可是,过不了好年的,不止是我们,还有那些本是抱着求医寻药而来,却被毒品药物残害的无辜民众,‘年’应该大家一起过才热闹,阖家欢乐,也应该大家一起,才圆满。”
孟淮津的喉结狠狠滚动,眼眶红得吓人,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烧。
“你的生日愿望——许我逢凶化险,开心结,万物生,重塑骨,一念从容,见天地辽阔,永恒常在。”舒晚眼眶红透,“这句话,太有分量。你们像大山一样走在我前面,我如果选择偏安于一隅,是塑不了骨,也从不了容,更看不见天地辽阔的。”
“我说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你过度理解,我现在收回这句话。”孟淮津少见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喟叹。
“来不及了。”舒晚轻哼一声,“你不能上一秒教我如何直面人生百态,下一刻又要让我当缩头乌龟吧?以后我也这样教宝宝们吗?”
“……”
“以上是于公。于私,我跟苏彦堂还有帐要算。那个还没露头的、齐耀平死都不愿意说出来的人,说不定,与我父母之死脱不了干系,我有义务去做这个卧底。”
孟淮津沉默了好久,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沙哑的叹息,带着妥协,更带着诸多成熟的思虑。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呼吸跟她清爽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孟娴和舒怀青两位同志生不出孬种,我孟淮津,也教不出孬种。”
舒晚顿了一秒,话音颤抖:“你,你这是答应了吗?”
他没接这话,目深如海:“做老婆,我对你没要求。做卧底下线,我对你有要求。”
舒晚立马站直,一双眼睛圆滚滚的:“什么要求我都会照做的,一切都听领导指挥!”
孟淮津看了眼碗上时间,悠地扣住舒晚的脖颈,唇峰抵着她的唇峰,若即若离,声音蛊惑得要命,“什么要求都会照做?”
舒晚呼吸骤乱,刷子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你现在,你现在是在潜规则下属吗?而且还只是个编外人员!”
“……”
孟淮津视线笔直,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带着薄茧的触感擦过柔软的肌理,滚烫的呼吸裹住她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的软糯娇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向前走舒晚,放心把后背交给我。”
这话千斤重,舒晚的泪在瞬间蓄满眼眶,“你也可以,试着把你的胸膛交给我。”
“我把心脏交给你。”话音刚落,孟淮津的唇瓣便狠狠覆了上来。
没有前奏,只有带着隐忍许久的渴望与妥协的掠夺,凶猛地卷着灼烫的温度与她纠缠。
“敢朝我开枪吗?”话从他嘴角溢出。
舒晚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窒息,颤动,“不敢。”
他轻轻啃咬着她的下颌,给她留下淡淡的红痕,又拽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朝我这里开枪。”
一瞬间,舒晚的手抖成筛子,头摇似拨浪鼓:“不,不行。”
他的手掌顺着脊背下滑,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与唇上的强势形成鲜明对比:
“听好,你必须要忘掉我是谁,必须按照篡改后的记忆来。如果我猜得没错,苏彦堂给你催眠时,设置的终极暗示是,杀掉我。”
“是的……是让我杀掉你。”舒晚给了肯定回答。
他目光如炬,“那就照做,你只管冲我胸膛开枪,其余一切,不要管。”
月光透过纱帘落在相拥的身影上,晚风都似被这灼热的氛围烫得停滞,舒晚深深呼吸,重重点头:“好,那你要做好准备。”
吻渐渐放缓,带着绵长的眷恋,孟淮津抵着她的唇,略微不稳地低喘:“我别无所求,只要你平安,晚晚。”
舒晚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声音带着刚被吻过的沙哑:“我也别无所求,只要你平安,淮津。”
“大逆不道。”
孟淮津低笑,捧着她的下颌,说了句很轻很轻的:想要。
舒晚勾着他的脖颈,薄如蝉翼的脸红了一层又一层,“这点时间,够吗?”
他呼吸沉重,眼眶血红,唇齿撬开了她微颤的牙关——不够,但可以……浅尝辄止。
.
四十多分钟后,孟淮津抱着舒晚去卫生间漱口,自己也漱。
再抱她躺回床上,他没上去,只是坐在床沿,低头看着直到此刻双眸都还没法聚焦的她。
月光把窗棂刻成冷硬的剪影,晚风卷着纱帘扫过床沿,带着夜露的凉。
孟淮津一遍遍摩挲着她脸颊的皮肤,像是要把这触感刻进骨血里——明明刚经历过极致的温存,此刻相贴的温度却暖不透他眼底翻涌的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别在即,舒晚不敢抬头,怕一看见他深邃真挚的眼眶,内心好不容易垒起来的屏障会碎得彻底。
可她又不想错过属于彼此的这丁点挤出来的时光,最终还是抬起头——孟淮津幽深的瞳底,此刻,盛着她不完全能解读的复杂。
四目相撞,男人揉着她的发顶,声音低低的,像风吹松林时洒落的白雪,悦耳动听:
“舒晚,说点甜言蜜语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