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先发制人。
这箱子哪来的?
褚煜脑海里回想刚才的那一幕,箱子突然出现在了宋时微的上面,还差点砸到她。
他抬头看着空中,神情意味不明。
箱子突然凭空出现在宋时微的头上,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扶尘及时出现在褚煜身旁:“殿下,属下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褚煜神情意味不明,他颔首道:“去看看箱子。”
“是。”
扶尘将箱子一一打开,入目眼帘的全是几本几本的书。
宋时微见状,装作惊讶的快步走上前:“殿下,这些账册不是被火烧了吗?”
褚煜神色一凛,“马上传老书吏。”
如果真的是账册,那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
褚煜拉着宋时微的手腕,大步走到了书房,并命人将账册全部抬到书房里。
三个箱子并列排在一起,褚煜俯身,拿起其中一本账册,账册已经发黄发旧,但保存的极好,上面的字迹还看得一清二楚。
宋时微也拿起一本随便翻了翻,问道:“殿下,看来这就是了。”
褚煜目光深邃,他看着宋时微,眼中的不可置信的样子都要溢出。
他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宋时微被褚煜看得直发毛,他这么聪明,那支箭肯定惹褚煜怀疑了。
“草民参见殿下。”老书吏的声音使褚煜收回目光。
“老师傅,看看这些账册有什么问题?”
老书吏见到了熟悉的箱子,立刻激动的上前,拿出了好几本账册,反复抚摸。
最后他激动道:“这……这正是草民保存的那个账册副本啊!”
老书吏激动的手都在发抖,“殿下,可是咱们那一天不是没有搬走吗,这是哪里来的?”
褚煜:“天上掉的。”
老书吏扯了扯嘴角:……天上掉的?
但看褚煜那一本正经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宋时微看着也着实好笑。
宋时微笑了笑,在一旁尴尬的补充道:“或许是天上的神仙看咱们身陷囹圄,看不下去了所以来帮助我们了。总之,账册找到了就好,上天都在帮助我们,说明这是个好兆头,明日的案件重审肯定能赢。”
宋时微说完这些话,强装镇定。
褚煜面无表情道:“嗯,既然账册是真的,老师傅就先回吧,明日还请老师傅出来帮我们作证。”
老书吏躬身行礼:“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褚煜挥了挥手,老书吏退了下去。
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气氛有点尴尬,为了不让褚煜在拷问什么,宋时微选择直接逃离现场:“殿下,那我也就先回去睡觉了,明日我还需要准时向太后娘娘请安。”
宋时微凑近,轻轻拍了拍褚煜的肩膀,“这些账册肯定是上天来帮助我们的,今夜殿下放宽心,明日打足精神,我爹就拜托殿下了。”
“嗯。”褚煜颔首,眼睛笑了笑,没再询问什么,只关切的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
太极殿内。
皇帝坐在最上面的龙椅上面,褚煜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列。
皇帝拍了桌上的惊堂木,内侍的声音随即响彻大殿,“开——庭——!”
今日三司会审盐税案,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中丞分坐两侧,百官肃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跪在殿中的三人身上,左丞相宋洐,户部尚书张广谋,户部侍郎李崇文。
“陛下,”刑部尚书陈思谦率先开口,他毕恭毕敬的躬身道:“经三司核查,盐税账册确系为户部存档真本,其上记录清晰,五十万两税银最终流向了一所钱庄,上面有宋丞相的印章。”
陈思谦也是如实禀报案件,此时还未出现偏私谁的情况。
皇帝:“宋丞相,可有此事?”
宋洐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此乃诬陷!臣从未盖过此章!这印章有假,恳请陛下明查!”
李崇文立刻尖声反驳:“诬陷?宋洐!这账册笔迹、印章皆出自你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呈上来!”
皇帝接过来,将宋洐的印章拿出来仔细和银票上的印章核对,却发现印章一模一样,连缺的一角都一模一样。
皇帝眉头紧锁。
任万金笑了,站出来:“陛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陛下可以传阅下来让百官都看看,这账册是否有造假的情况?”
皇帝皱眉,这印章跟账册上的一般无二,传阅下去那岂不是越洗越洗不清了!
他看向台下的褚煜,褚煜微微颔首,他点点头,皇帝这才挥挥手,将其中一本账册和印章传阅了下去。
果然,一传阅下去,大家果然都纷纷唏嘘,交头接耳,议论声不绝。
这是,皇帝拍了拍惊堂木,“李崇文,你还有什么证据?”
李崇文大声道:“有,陛下,微臣有人证。”
“传!”
两个户部书吏被传唤,他们走到大殿中央,二人齐声道:“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这账册,可是你二人经手?”
那二位齐声道:“是。陛下,此账册为真,确实是经过我们二人之手。”
李崇文这时又呈上去几本账簿:“陛下,微臣这里还有分账册,是宋丞相当时只是我们伪造了这些账册,里面的数目看似无异,实则漏洞百出!”
“这……”
陈思谦见状,站起来说道:“陛下,他们口说无凭,你们可能证明此账册是真的,万一是你们伪造的也不可知?”
李崇文躬身说道:“能,十年前户部退休的老主事能证明是真的,账册真的被伪造过。”
“传。”
传上来的是一位白发苍苍,下巴蓄满了白色胡须的老者。
他当庭指出:“此账册纸张、印鉴为真。”
皇帝见状头疼不已,证据都指向宋洐,“宋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宋洐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陛下,臣百口莫辩。但有有一事,臣现在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微臣要当庭指认,户部侍郎李崇文与微臣的继室柳青兰相互勾结,并且蓄意构陷微臣。”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这实属家丑!见不得人!
陈思谦听闻,也震惊了。身为男人,他懂得宋洐忍耐了什么,此乃奇耻大辱。
右丞相任万金站出来,他嗤笑一声:“宋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李崇文勾结你那继室?”
皇帝也轻咳了两声,“宋洐,你可有证据?”
褚煜见状,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一物,是太子妃给儿臣的一个玉佩,以及她从家里翻出来的——”
褚煜顿了顿,看向李崇文:“李崇文与藩王勾结的书信,以及与户部尚书的书信往来!”
皇帝眼神此刻才是有了精神,因为终于找到了有利宋洐的证据,他声音轻快道:“呈上来!”
皇帝将书信全都拿过来拆开,神情认真仔细阅读了一番。
他将所有的书信都看完后,一把将那书信甩了下去:“李崇文,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李崇文表情瞬间悲戚:“陛下,臣冤枉啊!陛下,臣绝对没有与那柳氏所行苟且之事!”
他开始指控宋洐:“宋洐,你为了栽赃陷害,竟然什么话都说的出口!竟然都不顾你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陛下,微臣说的句句属实!陛下若是不信,派人去李侍郎身上或者他府上搜一搜有没有与那柳氏一模一样的玉佩即可!”
李崇文说的义正言辞,愣是把假的说成了真的。
皇帝:“陈尚书,搜!”
“是!”陈思谦领命,他走上前,心里还一直想着陈冠州昨日说的话可不可信。
但照如今的局势来说,李崇文时日不长了,看来太尉也就不长了,眼下,必须得做出决定及时站队。
而李崇文现在还不知道陈思谦是什么状况,拼命给陈思谦使眼色。
陈思谦只假装没看到,认真仔细的将李崇文身上的每一处都搜到干干净净。
就连李崇文的衣袖也没放过。
果然,不知道李崇文是太骄傲,还是太自负,他认为这一场案件肯定能赢,这玉佩他竟然连藏也没藏,直接带了过来。
陈思谦将他衣袖的玉佩拿了出来,果然如皇帝面前的玉佩一模一样,双鱼戏珠!
皇帝见状,立马把他桌子上的那个玉佩交给内侍,内侍把玉佩亮出来,满堂沸腾。
“这……一模一样……!”
大家看宋洐的眼神纷纷投来可怜他的目光,有同情,也有在外表示观望的官员。
褚煜见气氛差不多,他又抛出了一记证据:“父皇,微臣有李侍郎与柳氏合谋的证据,宋丞相的发妻,太子妃的母亲,就是因撞破了二人之间的苟合,而被他们二人蓄意谋害!”
“太子,将这次将人证物证一同传上来!”
任万金见状又站出来说道:“太子殿下,柳氏乃戴罪之身,且神志不清,其口供如何采信?焉知这不是宋洐为脱罪而演的苦肉计?这书信,也许是他们父女伪造的呢?”
他巧妙地将浑水搅浑,把柳氏口供打成不可信的疯话,将物证说成来历不明的栽赃。
褚煜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任丞相何故如此焦急?”
皇帝见状,拍了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响,他厉声道:“任万金,你莫要说话,传人证!”
柳氏和常大夫被传唤上殿。
柳氏看着明晃晃的殿堂,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低着头,眼睛更不敢乱看。
陈思谦见状,率先审问道:“柳氏,你可与李崇文勾结,构陷你的夫君宋洐?如实招来!”
柳氏匍匐在地上:“民妇确实是与李侍郎有所勾结,并陷害了太子妃的母亲白令仪,民妇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陈思谦又审问道:“常大夫,此事是真是假?”
一同跪在地上的常大夫说道:“是,草民有药方作证,陛下可找人辨认此药方,这药方正是李崇文找来的毒药,让草民给白夫人服下。”
皇帝惊堂木拍下,全场肃穆:“李崇文,你大胆!”
李崇文慌乱的跪下,他脸色煞白,但他强自镇定:“陛下!此乃污蔑!此人不知从何处找来,与太子妃串通,构陷于臣!”
李崇文还在狡辩。
这时一直沉默的太尉谢昭终于站了出来,他声音稳重如山:“陛下,此事关乎一条命和一个女子的清誉,不可不察。但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郎中和几张破纸,就断定当朝三品大员是杀人凶手,未免太过儿戏。太子殿下,可有更加确凿的证据?”
任万金此时又站了出来,“陛下,此事就算是真的,但是还是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宋丞相就没有贪墨银两。还请宋丞相拿出证明证明自己无罪!”
李崇文再次跪地,他看准褚煜和宋洐证据薄弱,跪地哭诉,“陛下,微臣确实是冤枉的,这玉佩定是宋洐为了构陷微臣,故意放到微臣身上,还请陛下明查秋毫,也请宋丞相你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贪墨!”
皇帝实在是头疼不已,他看向褚煜道:“太子,你这边还有什么证据?”
褚煜:“父皇,儿臣找到了当年管理账册副本的老书吏,他就在殿外,并且还有账册副本在手,证据确凿!”
“传!”
老书吏被传了上来,他跪在地上,“草民叩见陛下。”
三箱子账册被抬进了大殿内。
老书吏:“草民带来了当年的账册副本,请陛下过目。”
陈思谦率先拿起两本账簿仔细比对了一下,确实是不一样。
李崇文带来的这本账簿条理清晰,有漏洞,并且账目分支都标记的清清楚楚。而老书吏带来的这本账册,是真真实实的完整账目!
里面并无遗漏,并无偷取五十万两税银的信息。
陈思谦躬身,双手呈上:“陛下,老书吏带来的这本账册是真的,请陛下过目!”
大殿上的三个箱子里的账册非常醒目,谢容予在一旁远远的看着,眸光一震。
他那天明明没有看见他们搬走那三箱账册。但也的的确确是消失了。
“父皇,这是儿臣昨夜偶然所得,其真伪,可鉴。”
褚煜的意思就是这是真的。
可有人偏偏不信,有人站在太尉这边,有人保持观望,而大部分,已经看到了这场案件的结局。
那就是这本账册,只需要有人来鉴定真伪,即可证明李崇文构陷朝中大臣,并且自己贪了这足足五十万两税银!
皇帝自是也看够了这事情的本质,他拍了拍惊堂木:“传——兰台令史!”
紧接着,内侍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由内殿传入外殿!
很快,兰台令史从大殿内走来,是一个头发黑白相接的老者,步伐带有沉稳的气质。
赵无生躬身行礼,声音沉稳:“老臣赵无生参见陛下!”
“赵爱卿,速速免礼。”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希望赵爱卿能公平公正,鉴别这两本账册的真伪!”
皇帝特意没说那本是李崇文带来的,那本是褚煜带来的,就是怕兰台令史也是太尉这边的人。
赵无生沉思片刻,拿着两本账册仔细比对了一番,最后选出来那本假的,他呈上去。
赵无生说道:“陛下,这本账册是假的,这里面尚有墨水的香气,可见是前不久刚写上去的。老臣博览群书,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墨水,可以在多年后消失,这本就是趁这墨迹消失后,重新写上去。”
“故而,这本账册是假的!”
皇帝见状,一把将李崇文带来的那本账册扔下去:“李崇文,兰台令史证明你这本是假的,构陷忠臣,私自贪墨税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