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暮春,御花园内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开得热烈奔放。海棠垂丝如绣,牡丹雍容华贵,芍药艳压群芳,各色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铺就成一片绚烂的花海。和风送暖,带着花草的芬芳与泥土的清新,吹拂在脸上,让人通体舒泰。林间雀鸟啁啾,蜂蝶飞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内务府总管李公公领着几名小太监,手捧着紫檀木匣,步履恭敬地穿行在花木之间,一路寻至御花园深处的鸡舍附近。只见前皇后云氏正带着小郡主澹台星,在喂食那些羽毛鲜亮、神态各异的御苑珍禽。
如今的云氏,早已褪去了凤冠霞帔的雍容荣光,只着一身素雅的浅青常服,衣料是最普通的云锦,没有繁复的纹饰,却衬得她身姿清雅,气质温婉。卸下了后宫争斗的枷锁与母仪天下的重压,她眉宇间比往日深居凤仪宫时舒朗了许多,眼角眉梢带着自然的笑意,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暖。
此刻,她正蹲在鸡舍旁,耐心地教女儿将掌心的粟米一点点撒给围拢过来的鸡群。澹台星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袄,梳着两个圆滚滚的发髻,上面系着粉色的绒球,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她好奇地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鸡,小手攥着粟米,小心翼翼地撒出去,看着鸡群争抢食物的模样,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笑声,清脆悦耳。
“皇后娘娘,小郡主,”李公公躬身行礼,声音恭敬,“这是刚刚修缮完毕的皇后凤冠,按陛下旨意,本应收入库房妥善保管。奴才想着娘娘或许想亲眼瞧瞧,便先送过来了。”说罢,他示意身后的小太监打开木匣。
匣盖缓缓开启,顿时珠光宝气氤氲而出,耀眼夺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那是一顶极尽奢华的皇后凤冠,冠体以纯金打造,流光溢彩。冠上缀满了大小匀称、光泽莹润的东珠,颗颗饱满圆润,如同初升的明月,散发着温润的光晕。正中一枚东珠尤为硕大,足有拇指般大小,晶莹剔透,堪称稀世珍宝。
东珠周围,以精湛的金丝累丝嵌宝工艺环绕着九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身由赤金勾勒,凤羽则以红、蓝、绿、紫等各色宝石精心点缀,色泽艳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凤冠,翱翔天际。凤凰下方垂下数十串珠串流苏,每一串都由细小的珍珠和宝石串联而成,随风轻摇,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端的是华贵无比,尽显母仪天下的尊荣与威仪。
小郡主澹台星正是对一切亮晶晶、圆滚滚之物充满好奇的年纪。她瞧见那顶凤冠,尤其是那颗最大的东珠,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两颗被点亮的黑宝石。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着凤冠的方向咿呀叫着,小身子还不住地往前凑,显然是被这耀眼的宝贝吸引住了。
云氏见女儿这般喜爱,又见那东珠圆润可爱,确实讨喜,便莞尔一笑,并未多想其中的分量——于她而言,这凤冠早已不是权力的象征,不过是一件精致的饰品罢了。她顺手从凤冠上轻轻取下那枚最大的东珠,递到女儿手中:“星星喜欢,便拿着玩吧,小心些,别摔着了。”
澹台星接过东珠,冰凉温润的触感让她格外欢喜,她把东珠握在小手里,翻来覆去地摩挲着,时不时还凑到嘴边轻轻咬一下,发出满足的喟叹。
云氏目光扫过身边的鸡群,只见一只芦花母鸡最为温驯肥硕,羽毛蓬松柔软,黑白相间的花纹格外好看。它刚被小郡主喂饱,正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惬意地踱着步,时不时低头啄一下地上的草籽。云氏忽生童心,看着手中那顶仍璀璨夺目的凤冠,又看了看那只芦花鸡,笑道:“这般华贵的凤冠,闲着也是可惜,不如给‘鸡娘娘’也尝尝鲜。”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凤冠轻轻戴在了芦花鸡的头上。那凤冠本是为人体型打造,戴在鸡头上显得有些硕大,几颗东珠垂在鸡的眼前,遮住了它的部分视线。云氏还特意调整了一下,让凤冠勉强固定在鸡头上,打趣道:“星星瞧,鸡娘娘来了,是不是很威风?”
澹台星看着头顶凤冠、模样滑稽的芦花鸡,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还拍打着,显得格外开心。
那芦花鸡何曾受过这般“礼遇”,头顶突然多了个沉甸甸、明晃晃的东西,还遮住了视线,顿时惊得“咕咕”直叫,不安地扑扇了几下翅膀,试图摆脱这陌生的重物。它在原地转了两圈,凤冠上的珠串流苏随着它的动作来回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模样既滑稽又可爱。
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这只“鸡娘娘”竟当真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翅膀微微张开,护住了身下的地面。片刻后,一枚异常圆润、色泽红润的鸡蛋便落在了草垫上,蛋壳光滑细腻,透着健康的光泽。
恰在此时,下朝归来的五个半大少年结伴路过御花园,远远便看到鸡舍旁围着不少人,还传来清脆的笑声和鸡叫声,便好奇地走了过来。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一只芦花鸡顶着皇后凤冠,旁边的小郡主正拿着硕大的东珠玩耍——五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围拢过来,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兴致勃勃。
老大澹台玄身着青色儒衫,气质沉稳,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顶凤冠和刚下的鸡蛋,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似乎在琢磨这其中的寓意;老二澹台战性格爽朗,见状忍不住嘿嘿直笑,拍着大腿道:“妙啊!这鸡娘娘果然与众不同,戴了凤冠还能下蛋,真是奇事!”;老三澹台墨早已取出随身带的杂书,翻找着相关的典籍,似要引经据典,为这有趣的场景找个“合理”的解释;老四澹台鹊则蹲下身,好奇地观察着鸡的状态和刚下的鸡蛋,时不时还用手指轻轻碰一下蛋壳,似乎在研究其质地;老五澹台铢眼珠一转,小脸上满是精明,已然在盘算这“凤冠鸡”和“凤冠蛋”若是推广出去,能值多少银钱,又能衍生出多少生意。
云氏见孩子们来了,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素来疼爱这几个孩子,也喜欢他们这般无拘无束的模样。她笑吟吟地索性将凤冠上那些垂挂的珍珠、宝石流苏一一拆解下来,只留下光秃秃的金质凤架。
云氏本就心灵手巧,当年在后宫时,便常常自己动手做些针线活和小物件。此刻,她看着眼前的鸡舍,灵感突发,竟用拆下的柔软金丝,巧妙地编织了一个小巧而稳固的窝巢,大小刚好能容纳一只鸡下蛋,金丝窝巢流光溢彩,格外精致;又将几块水头不错的翡翠边角料,打磨成合适的形状,镶嵌成一个别致的食槽,翡翠的翠绿与食槽的木质相得益彰,既美观又实用;最绝的是,她把那些拆下的小铃铛,一一系在了鸡舍四周的栅栏上,风一吹便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这下好了,”云氏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金丝窝巢让鸡儿们住得舒坦,翡翠食槽吃得安心,铃铛既能防黄鼠狼偷鸡,听着也热闹,算是没辜负这凤冠的材料。”
正当他们其乐融融地改造鸡舍,欢声笑语不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礼部尚书周大人急匆匆地赶来,他刚在宫中办事,听闻皇后将凤冠给鸡戴上了,还拆解了凤冠部件改造鸡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路小跑赶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周大人简直要晕厥过去。他指着那被“糟蹋”得七零八落的凤冠残部,又看见小郡主正把那颗硕大的东珠当弹珠,在平滑的石板上滚来滚去,东珠碰撞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周大人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颤声道:“成……成何体统!凤冠乃国之重器,是皇后母仪天下的象征,承载着祖宗礼法与皇家尊严,岂可……岂可如此亵渎!祖宗的颜面何在?礼法的威严何在啊!”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着哭腔,仿佛看到了天塌下来的景象。
面对周大人的痛心疾首,老三澹台墨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从容躬身一揖,朗声道:“老大人息怒,稍安勿躁。”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周礼?地官》有云,‘掌邦国之野,教之稼穑树艺,饲育鸟兽,以蕃阜民物’。后妃之德,不在于穿戴何等华贵的服饰,而在于化育万物,恩泽苍生,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
他顿了顿,继续引经据典:“昔有贤后亲蚕缫丝,以示重农桑、劝农功之意,被传为千古佳话;今母后褪去凤冠之浮华,改制凤冠以惠养珍禽,正是身体力行‘厚德载物’之古训,将皇家的恩泽施于微末生灵,让万物皆能感受皇恩,此乃大仁大德,何谈亵渎之说?”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引经据典,竟将云氏这率性而为的举动,拔高到了践行古圣贤教诲、彰显后妃仁德的高度。周大人被噎得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吹胡子瞪眼,胸口不住地起伏,最终也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拂袖而去,心中却依旧觉得这是对祖宗礼法的践踏。
说来也奇,这顶经过“改造”、沾染了人间烟火气的凤冠部件入驻鸡舍后,那几只御鸡似乎格外精神。它们在金丝窝巢里安心下蛋,在翡翠食槽里畅快进食,听着铃铛的声响,作息规律,毛色愈发鲜亮,连啼叫声都比往日响亮了许多。
尤其是那只被云氏封为“鸡娘娘”的芦花母鸡,许是沾了凤冠的“祥瑞”,又或许是吃了老四澹台鹊偶尔丢进去的、从南宫旧宅药圃采来的特殊草药——那草药本是老四用来研究药性的,有安神健体之效,他见芦花鸡状态不错,便随手丢了些进去——之后所下的蛋,不仅个头比普通鸡蛋大了一圈,蛋壳还隐隐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摸起来温润光滑,与寻常鸡蛋截然不同。
老四澹台鹊本就痴迷医道,对世间万物的特性都充满好奇。见这鸡蛋如此奇特,他便取了几枚蛋仔细查验。他先是观察蛋壳的质地和光泽,又小心翼翼地敲开鸡蛋,发现蛋清比普通蛋清更为浓稠,蛋黄色泽金黄,饱满圆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为了探究其中的奥秘,老四将鸡蛋的蛋清蛋黄取样,带回太医院进行化验。经过一番细致的研究,他惊奇地发现,这枚鸡蛋的蛋清蛋黄中,竟蕴含了一丝极微弱的药性,虽不足以治病,却有温和的止咳平喘、安神健体之效,对体质虚弱之人颇有裨益。
消息传到太医院院使耳中,老院使大为惊奇,亲自来到御花园的鸡舍查看,又亲自品尝了一枚“凤冠蛋”煮成的蛋羹,果然觉得口感细腻,吃完后通体舒畅。他当即决定,以不菲的价格向云氏订下了百枚“凤冠蛋”,并将其命名为“凤泽金蛋”,专门用于调理宫中体弱贵人的旧疾。
“凤冠鸡舍”和“凤泽金蛋”的名声渐渐传开,先是在宫中流传,随后便扩散到了京城。人们都对这顶被改造为鸡舍部件的凤冠和能治病的金蛋充满了好奇,纷纷打探相关的消息。
此事甚至引起了来访的突厥使臣的注意。突厥使臣本就对新朝的各种新奇事物充满好奇,听闻皇后凤冠被用来养鸡,还养出了能治病的金蛋,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暗中猜测其中是否有什么中原独有的秘术。于是,他特意派了手下的亲信,乔装打扮成宫中的杂役,想要暗中窥探鸡舍的秘密,看看这“凤泽金蛋”究竟是如何炼成的。
老二澹台战得知此事后,二话不说,找来一块厚实的木板,用朱砂笔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祥瑞重地,凤泽所在。窥探者,依《星辉营律》,按‘揍爹七式’基础款伺候!”写完后,他让人将木牌牢牢插在鸡舍旁最显眼的位置。那“揍爹七式”的威名早已传遍京城,突厥使臣的手下看到木牌上的文字,又想起星辉营女兵的厉害,顿时吓得不敢再靠近,窥探之事也只能就此作罢,木牌倒也起到了极好的震慑作用。
冬至宫宴,宫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共庆佳节。按照惯例,宫宴上的菜品皆是山珍海味,精致奢华。而这一次,云氏亲自下厨,用那“凤泽金蛋”做了一盅清淡鲜美的蛋羹。
她做蛋羹时格外用心,将“凤泽金蛋”的蛋清蛋黄分离,只取蛋黄,加入适量的温水,搅拌均匀后过筛,去除杂质,再放入蒸锅中小火慢蒸。蒸好的蛋羹色泽金黄,如凝脂般细腻,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入口即化,鲜美无比。
云氏让人将蛋羹分装在小巧的玉碗中,分赐给与宴的文武百官。官员们纷纷品尝,都对这蛋羹的美味赞不绝口。其中一位年迈的老将军,姓赵,已年过七旬,素有寒腿痼疾,每逢冬日便疼痛难忍,行动不便。他品尝了蛋羹后,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腹中缓缓散开,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当晚回到府中,老将军竟觉得关节处暖意融融,往日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一夜好眠。次日上朝时,老将军精神抖擞,走路也比往日利索了不少。他激动地出列,向新帝禀报:“陛下,臣那多年的老寒腿,昨夜竟似有暖流通过,今晨舒展了许多,疼痛感大减!这皆是‘凤泽金蛋’的功效啊!皇后娘娘仁慈,陛下圣明!”
虽这效果可能有心理作用或巧合的成分,但此事经老将军之口传开,又经官员们口耳相传,越发神乎其神。人们都说“凤泽金蛋”是沾了皇后的仁德与凤冠的祥瑞,才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一时间,“凤泽金蛋”的名声更是响彻京城,人人都以能品尝到一枚“凤泽金蛋”为荣。
新帝澹台烬见母亲云氏如今生活舒心,笑容常挂脸上,女儿澹台星也因这些鸡群和金蛋多了许多乐趣,又有此等意外之喜,让“凤泽金蛋”惠及百官,便顺水推舟,下旨将宫中几处闲置的殿宇——并非真正的冷宫,而是些位置偏僻、常年无人居住的院落——改造为专门的养鸡场,大规模养殖这些沾了“凤泽”的御鸡,由云氏全权掌管。
这既给了云氏一份寄托,让她能在养鸡中找到乐趣,也能让“凤泽金蛋”量产,惠及更多人。云氏对此欣然接受,每日都悉心照料着鸡群,养鸡场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老五澹台铢的商业嗅觉向来灵敏,见“凤泽金蛋”如此受欢迎,顿时嗅到了商机。他立刻向云氏和新帝奏请,推出了“金蛋汇票”业务。他宣称,凡是购买了“凤泽金蛋”的人家,凭蛋壳上特定的、由老四特制的防伪标记,可至皇银号兑换等重的雪花白银。
这一举措顿时引起了轰动,京中贵胄们本就对“凤泽金蛋”趋之若鹜,如今得知蛋壳还能兑换白银,更是争相求购。一时间,“凤泽金蛋”供不应求,一枚蛋壳竟也价值不菲,成为了京城中人人追捧的“硬通货”。老五也借着这波热度,再次为皇银号吸引了大量的客流,国库也因此增收不少。
某夜,月黑风高,夜色如墨。一名身手矫健的刺客,受敌对势力指派,潜入宫中意图不轨。他的目标本是宫中的机要之地,想要窃取新朝的军政机密。然而,宫中守卫森严,刺客多次尝试靠近机要之地都未能成功,反而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摸到了御花园的鸡舍附近。
鸡舍四周安静祥和,只有铃铛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刺客见此处偏僻,又无重兵把守,便打算暂且藏身于此,等夜深人静后再另寻机会。正当他欲悄然潜入鸡舍旁的草丛中躲藏时,那只被云氏封为“鸡娘娘”的芦花母鸡,或许是感知到了陌生人的恶意,又或许是常年在宫中被精心照料,警惕性格外高,竟异常警觉地从金丝窝巢中飞扑而起。
它头顶虽已不再戴着凤冠,却依旧气势十足。只见它张开翅膀,伸直尖喙,猛地朝着刺客的面门啄去。刺客猝不及防,被啄了个正着,眼角顿时鲜血直流,剧痛难忍。他痛呼出声,这声痛呼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瞬间打破了御花园的宁静。驻守在附近的侍卫本就时刻警惕,听到声响后立刻手持兵器,循着声音的方向赶来。刺客心知暴露,顾不上眼角的剧痛,转身便想逃离,却因视线受阻,又被鸡舍旁的栅栏绊倒在地。
侍卫们一拥而上,迅速将刺客制服,用绳索牢牢捆绑起来。刺客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押往诏狱。
在诏狱中,狱卒对刺客进行了严刑审讯。起初,刺客还嘴硬顽抗,不肯吐露幕后主使。但不知为何,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恍惚,眼神涣散,口中时不时喃喃自语。最终,在狱卒的追问下,他竟崩溃招供:“是……是有人派我来窃取机密的……但那鸡……那鸡邪门得很!”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声音颤抖:“它扑上来时,步伐身形……竟像会武功似的,又快又准,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鸡!我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家禽,一定是被施了邪术!”此言一出,顿时在诏狱中引起了一阵热议。
消息很快传到了新帝和众皇子耳中,众人听后都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格外有趣。老二澹台战更是拍着胸脯笑道:“我就说这鸡娘娘不一般,果然有几分本事!看来以后不用特意派人守卫鸡舍,让它当‘鸡保安’就够了!”这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也让“凤冠鸡舍”的神秘色彩愈发浓厚。
此后,宫中之人对这只芦花母鸡更是另眼相看,云氏也越发疼爱它,时常亲自给它喂食特制的粟米和老四调配的草药。而那只芦花母鸡也越发通人性,只要有陌生人靠近鸡舍,它便会立刻警觉地啼叫、扑腾,成为了鸡舍名副其实的“守护者”。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御花园中的灯火次第亮起,柔和的光线照亮了鸡舍的每一个角落。澹台星玩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她抱着那只温顺的“鸡娘娘”,靠在鸡舍旁温暖的草堆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她的小脸恬静,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在做着甜甜的美梦,或许是梦见自己又在和鸡群玩耍,又或许是梦见了满地亮晶晶的东珠。
鸡舍的梁上,那顶经过拆解、已与鸡舍融为一体的凤冠残部静静悬挂着。其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而温润的光晕,如同点点星辰,照亮了小小的鸡舍。光晕恰好笼罩在旁边一枚刚产下的新鲜“凤泽金蛋”的蛋壳上,让蛋壳泛着淡淡的金光。
仔细看去,那蛋壳的表面,在珠光的映照下,似乎隐约可见一些天然形成的、细密的纹路。这些纹路纵横交错,却又有着某种微妙的规律,类似夜空中星辰分布的轨迹,疏密有致,浑然天成。
而若是将这蛋壳凑近细看,便会发现,这些星辰般的纹路,竟与澹台星那把随身携带的玉质小虎符上的细微痕迹有几分神似。小虎符上的痕迹,是小郡主平日里随意啃咬、把玩留下的,看似杂乱无章,却与蛋壳上的天然纹路在神韵上隐隐契合。
这究竟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无人能说清。但这份奇妙的联结,却让“凤冠鸡舍”的祥瑞之意更添了几分玄妙。凤冠的华贵、母鸡的灵性、金蛋的神奇、小虎符的祥瑞,似乎都在这小小的鸡舍中汇聚,悄然联结起生机与福气,滋养着新朝的每一寸土地。
云氏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女儿,又看了看鸡舍中安然休憩的鸡群,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她或许从未想过,自己一时兴起的童心之举,竟会引发如此多的连锁反应,让一顶象征着权力与尊荣的凤冠,褪去浮华,化为滋养万物的“凤泽”,惠及生灵,带来祥瑞。
御花园的晚风轻轻吹拂,鸡舍旁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与澹台星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宁静而祥和的乐章。凤泽万物,福佑苍生。这顶曾经承载着母仪天下尊荣的凤冠,在经历了一番奇妙的蜕变后,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继续书写着属于它的传奇,也为新朝的繁华盛世,增添了一抹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温暖与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