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倾月落、松风拂窗,远山如黛横卧,蝉声断续荡在漫漫长夜。
裴织阑的影子映在门窗上,墨七抱剑坐在廊下,辨玉挨着墨七。
“诶?怎么只有王妃的影子,王爷呢?”墨七转头望向紧闭房门的屋子。
辨玉递给墨七一个香囊:“肯定是王爷躺在我家小姐床上,才会瞧不见他的影子。喏,这个给你,我在上面绣了个七字,这样就不会丢啦!”
玄色的布料,用橙黄的线绣了一簇向阳花,角落用显眼的白色丝线绣着一个七字。
墨七将香囊捧在手心,拇指小心翼翼地轻抚:“真好看,但为什么绣的是向阳花?”
“向阳花代表着希望和温暖呀,我希望墨七大哥能像向阳花那般,向阳而生。”辨玉一只手掌撑着侧脸,望向遥远的明月。
山雾缭绕,晨间的风卷来一阵凉意,裴织阑推开门时,翠草清碧、落花幽香。
她的思绪随着清晨的风越吹越远,阎王寨更像一个世外桃源,前世到底是什么让谢孤刃决定来阎王寨。仅仅是一个剿匪的功劳,未必值得他冒险。
“王妃,阎王寨中并无不妥。石镇山的女儿石见微明目张胆地追求王爷,寨子里的讨论沸沸扬扬。”影玖停在裴织阑面前,抱拳躬身。
裴织阑握着影玖的手将她扶着站直:“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才走到门口,顾清浊正巧往这边赶来,裴织阑跟顾清浊迎面撞上。
“阿萦妹妹,我们的饭食一般是自己做,你这个院子尚未安置食材,我带你去我那里。”顾清浊举手投足间皆是文人的守礼温和。
裴织阑点头,走在顾清浊的身边。靠近顾清浊的院落时,碰见了石见微和谢却陵。
石见微一身红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根鞭子。她拦在谢却陵面前,笑容张扬:“林榷兄弟,你何时才能答应与我成婚?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裴织阑听着那边的动静,脚下踩到石块踉跄着要摔倒,影玖眼疾手快地揽住裴织阑的腰身,稳稳地接住了她。
“哪里来的娇小姐,瞧着风一吹就倒,病怏怏的。”石见微嗤笑着看向裴织阑,语气里满是不屑。
顾清浊眉头皱起,上前一步挡在裴织阑面前:“见微,不得无礼。阿萦是贵客。”
“顾二叔,你喊得这样亲热,不会是喜欢她吧?也是,你一个书呆子,她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你俩倒是合适。”石见微说话毫不客气,对着顾清浊也不见分毫尊重。
裴织阑在影玖的搀扶下站直身子,目光停在石见微的脸上:“圣人见微知着,睹始知终。石姑娘倒是担不起见微二字。”
“你们这样文绉绉的说话不累吗?能不能直接点,显摆你有文化呗?”石见微瞪着裴织阑,抽出腰间的鞭子在手中把玩。
顾清浊听出裴织阑话中之意,轻笑出声:“见微,平时让你多读些书你不肯,阿萦说你不聪明呢。”
当事人若听不懂倒是显得没有意思,顾清浊摇着扇子笑得像只狐狸。
石见微一鞭子抽在裴织阑脚边,裴织阑本就崴了脚,便又倒回了影玖怀里。
“你敢骂我!找死!这里可是阎王寨,你知道我爹是谁吗!”石见微气势汹汹的走上前,衬得裴织阑更是柔弱可怜。
裴织阑迎上石见微带着杀气的眼神,笑得恶劣:“你爹已经认我为义妹,你应该喊我一声裴姑姑。”
石见微愣在当场,转头问顾清浊:“她说的是真的吗?我爹真认她当妹妹了?”
“不错,阿萦是我的妹妹,大当家亲口说过,阿萦往后也是他的妹妹。大当家江湖义气,向来说一不二,你就算去问他,他应该也是会认的。”顾清浊合起扇子走在前面。
裴织阑由影玖扶着跟上,路过谢却陵的时候,裴织阑横了他一眼。
谢却陵的目光始终在裴织阑身上,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才转向石见微:“石姑娘,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还请不要再纠缠。我已有心仪的女子,此生只会爱她一人。”
说罢,谢却陵快步离开。
石见微在阎王寨的用饭厅又遇见了裴织阑。
长桌子的旁边坐着石镇山、顾清浊还有裴织阑,辨玉和影玖站在裴织阑身后。
“见微啊,这是爹新认的义妹,你要喊她裴姑姑,快喊人。”石镇山坐在上首的位置,笑得憨厚。
石见微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撇了撇嘴:“我不喊!她看着这么娇气,爹你怎么会认她当义妹!你老糊涂了吗!”
“见微!说什么胡话呢,裴妹子是顾先生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子。你如今是爹的话都不听了吗!”石镇山一掌拍在桌子上。
裴织阑慢条斯理地吃饭,动作优雅轻缓,似乎没听见那对父女的交谈。在石镇山的掌风落下时,她才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角。
“若石姑娘实在不愿意,便罢了。只是可能要连累石大哥,说与我结为兄妹在前,如今却是背信弃义了。”裴织阑适时的垂下眼睫,遮挡眼中的笑意,装得一派失落。
石镇山的眉头拧成麻花,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见微!快喊裴姑姑!爹岂能做那等言而无信之人!”
“裴...姑姑。”石见微到底是怕石镇山真的生气。
裴织阑应下这一句裴姑姑,她笑得温婉端庄,语气里是和善:“见微侄女的性子倒是率真,不知可有相看人家?想来也得是见微侄女这般性子的人,才能与之相配吧?正如见微侄女所说,我与清浊哥哥瞧着是相配,反之在见微侄女身上亦然。”
石见微乍一听没品出来,顾清浊却是琢磨得一清二楚。
“见微向来如此,阿萦妹妹多担待些。”顾清浊说罢,又往嘴里递了一口饭。
石镇山听着裴织阑跟顾清浊两个人说话,跟打哑谜一样。
“你俩说的都是些啥?话我倒是都听见了,咋就听不明白呢?见微性子直,她随了我就是一根筋。”石镇山的视线在裴织阑跟顾清浊之间,来回的打转,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点什么。
顾清浊在心里憋笑:我总不能告诉你,她说你女儿头脑简单,嫁人也只能嫁个有勇无谋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