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裴织阑和谢孤刃的影子拉得细长,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交缠,像一对依偎着的情人。
“阿萦,我从没想过要逼死你。”谢孤刃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裴织阑了,明明眼前这个人还会喊他小满哥哥,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了。
“听说皇后娘娘给永昌伯府三公子赐了两个宫女,你是皇后娘娘的养子,若小满哥哥当真心疼我,便让她们好好伺候赵婉跟三公子,也好让赵婉无暇来烦我。”裴织阑看向谢孤刃的时候,是从前那般嗔怪和任性。
谢孤刃这才打消了一些疑虑:“赵婉自有我替你处理,阿萦既借了我的手,又该如何谢我?”
“小满哥哥与我倒是生分了,这点子事情也要跟我讨谢礼。”裴织阑状似撒娇般地瞪了他一眼,眉眼间是往日的鲜活灵动。
谢孤刃心情颇好的轻轻笑出声,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的脸上:“这样才像你。”
“还听闻小满哥哥最近跟户部中人走得很近?可是有皇子妃的人选了?”裴织阑稍稍歪头,语气带着几分藏不住的试探。
谢孤刃闻言,眼底升起一瞬怀疑:“父皇和母后近来在为我相看各家适龄女子,只是……我的心里始终惦念着你。”
裴织阑适时地转过身,她怕自己再也藏不住那颗想要杀了他的心。前世还不曾被他折磨时,他这般花言巧语哄她,她全部都信了,以至于他后来折磨她的身子也狠狠地折磨了她那颗心。
她的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二殿下,你我相见的事情于你于我都不宜声张。”
留下这么一句话,她转身走出胡同,快步离去。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谢孤刃若在户部安插自己的人。他与户部的动向,是裴织阑要去查清的事情,她要弄清楚这个疯子,到底在谋划什么?
裴织阑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带着辨玉往那间胡商铺子走。影玖正好带着新鲜出炉的菱粉酥,迎上来加入三人行之中。
暮色已深,王府各处都已点起了灯笼。
裴织阑让影玖和辨玉各自去安置,她提着那包还带着温热的菱粉酥,转身向书房走去。
书房外,墨七依旧如同门神般守着,见到裴织阑,抱拳行礼:“王妃。”
“王爷还在忙?”裴织阑轻声问。
“是,几位大人刚进去不久。”墨七瞥过裴织阑手中带的点心,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晚膳用得不多。”
“辨玉跟影玖那边还有,你可去一同用些。近来影玖桂花糕都不吃了,偏爱这一口菱粉酥。”裴织阑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里面传来谢却陵沉稳的声音:“进。”
裴织阑推门而入,只见书案前除了谢却陵,还坐着两位她见过的王府属官,三人面前摊开着地图和文书。
见到她进来,两位属官起身行礼:“王妃娘娘。”
谢却陵也抬起头,清冷的眉眼柔和了些许。
裴织阑端庄的笑着,举了举手中的油纸包:“去了躺西市,买了些新出的菱粉酥,想着王爷也尝个新鲜。”
两位属官见状立刻识趣地告退:“下官先行告退。”
待属官退下,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裴织阑将菱粉酥放在书案一角,走到谢却陵身边。她的目光在摊开的地图上,那上头是临泉县及周边地形图。
“旨意下来了?”她轻声询问。
“嗯。”谢却陵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三日后启程。”
裴织阑拿起一块菱粉酥,递到他嘴边:“既如此,臣妾这两日便将王爷要带的东西捎好。”
谢却陵顺从地张口接了,细细咀嚼后,点头道:“嗯。清甜不腻,很好吃。”
裴织阑将整包菱粉酥递到谢却陵面前,拿过桌上的文书,细细阅览起来。阎王寨易守难攻,寨子在地图上的两山夹峙之中,通往寨子的道路狭窄,是一处天险。既然几次围剿连连失利,强攻不可再用,只剩智取。
智取除了利用天时地利,还有人和。
“不知王爷对山中匪众,了解多少?”裴织阑虽是问谢却陵,但在将她从顾叙棠那里听来的消息,以及前世对此事的记忆进行梳理。
她记得前世的谢孤刃提过,阎王寨中的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谢却陵拈起一块菱粉酥小口小口的吃着:“据探子回报,阎王寨的大当家原是个猎户,而二当家则是个落第的秀才,三当家是破产的生意人。”
“看起来倒不像是走在绝路上的亡命之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所求,便好办多了。”裴织阑端走菱粉酥,故意板起脸,“既然王爷不好好用晚膳,想必也是不饿的,这酥也就不必吃了。”
谢却陵的手中拿着咬了一半的菱粉酥,愣愣地看向裴织阑,随后眼底漾开一丝无奈又温暖的笑意。
他顺从地将那半块点心放回油纸包里,语气带着点讨饶的意味:“王妃教训的是,是本王不好,以后定当认真对待用膳这一件事情。”
墨七跟辨玉坐在廊下,影玖捧着一碟子白色的糕点凑了过来,献宝似的放到墨七跟辨玉面前。
“这是明月卷,城北那家叫和满堂的糕点铺子出的新品,冰冰凉凉的好像天上的月亮,可好吃了!”
辨玉立刻拈起一块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嗯!真的好吃!入夏了吃这一口太满足啦。”
墨七看着眼前白嫩嫩、形似弯月的糕点,又看看影玖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拿了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清甜绵软的口感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凉意,确实不错。
影玖见辨玉和墨七都吃了,笑得更加开心,自己也拿起一块,挨着辨玉坐下,三个脑袋凑在一起。
廊下的夜风轻轻柔柔,隐约带来远处的花香。
“我给锦书带了一份菱粉酥,她跟我说谢谢了呢,还怪有礼貌的嘞。”影玖低头看向搁置在膝盖上的那碟明月卷,语气轻松随意。
辨玉咽下这口明月卷,接上影玖的话:“那可不,人家好歹是宫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