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哥这话见外了,不知王府的生意可有棘手之处?”裴织阑的指尖轻叩柜台,目光扫过店内熙攘的客人。
沈算的视线掠过账册,拨算盘的手未停,语气里是商人的精明:“王府的账明明白白,并无难处。只不过要钱生钱,这清汤寡水的,能赚几个钱。”
“只要不违法,我全权交给你。我手中的铺子包罗了许多产业,沈三哥尽管放手去经营便是。”裴织阑的食指点在账本上。
沈算的手停下,望向裴织阑的眼神里尽是探究:“四妹不怕我卷钱跑路?那一纸卖身契可困不住我。”
“用人不疑。”裴织阑话音刚落,辨玉和影玖各捧着一个油纸包,兴冲冲地跑回裴织阑的身边。
辨玉献宝似的递给裴织阑一块,影玖嘴里是试吃的糕点,塞得鼓鼓囊囊。
裴织阑笑着接过,从荷包中拿出几块碎银子,轻轻地放在柜台上:“三哥忙着,我们便不打扰了。”
“四妹慢走。”沈算目送裴织阑离开的背影。
离开和满堂,影玖还在回味糕点的香甜,辨玉却若有所思地低声道:“小姐,回王府吗?”
裴织阑正准备应下,嘉宁长公主身边的女官迎面走来,先恭敬的行了一礼。
“王妃,长公主殿下有请。”她的语气没有起伏,脸上看不出情绪,眼睛里是过度的平静。
女官走来之前,影玖悄无声息的隐入人群中。
裴织阑点头应下:“烦请姑姑带路。”
酒楼被包了场,大堂除了长公主的护卫,没有其他食客。女官将裴织阑引向二楼雅间,停下的那间门开着。
“王妃请,殿下在里面。”女官停在了门外,躬身示意。
裴织阑对着辨玉使了个眼神,一人走了进去,她们在外等候。
嘉宁长公主端坐在桌前,桌子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和一壶酒。
裴织阑走进去的瞬间,身后的门被女官随之关上。
“坐。”长公主的语气平淡,她伸手抬了抬以作示意。
裴织阑依言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只端正坐着,再无其他动作。
“听闻王妃受了惊吓,本宫心中甚是挂念。可曾查到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永昌伯府行刺?”长公主的目光落在裴织阑的脸上,语气里是虚伪关怀,隐隐带着几分试探。
裴织阑迎上她的目光,面上是一贯的端庄的笑容:“劳长公主挂心,王爷回京便已命人追查,想来不日就会有结果。”
“王妃觉得会是谁?”长公主拿起汤匙,搅动着眼前的甜汤。
裴织阑的声音轻缓,语气如常:“臣妾一介深宅妇人,所知甚少。殿下若关心此事,不如直接去寻王爷。”
长公主搅汤的动作顿住,视线放在裴织阑的身上,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半分不悦。
“用膳吧,看看这些菜可还合胃口?”长公主舀起一勺甜汤,缓缓送入口中。
裴织阑看着这桌上的菜色,俱是谢却陵爱吃的。她的眸色深了几分,并未动筷。
“怎么?担心本宫下毒?”长公主放下汤匙,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块蒸鱼,“本宫很好奇,却陵去御前求圣旨娶你,你究竟哪一点值得他如此。”
“此事,想来王爷更清楚些。”裴织阑的手伸向从和满堂带来的糕点,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长公主望向裴织阑的眼神不再和善:“裴织阑,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与却陵多年情谊,你以为你这个王妃能做到几时。”
“我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时候,可能看殿下的刺客什么时候得手吧?”裴织阑轻轻笑着,小口小口吃糕点的动作未曾停下。
长公主脸色骤变,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上次不过是你侥幸罢了,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次次都能躲过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而后是推门的声音,谢却陵站在门口。
女官从谢却陵身后绕去长公主身边:“殿下,奴婢没拦住平王殿下。”
“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本宫不过请她吃顿便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闯了什么龙潭虎穴。”长公主先声责问,眼中的杀意收敛许多。
谢却陵的目光落在裴织阑身上,见她安然无恙才转向长公主:“皇姐,我并无此意。”
裴织阑不慌不忙地咽下嘴里的,用绢帕擦了擦指尖,重新拿起糕点。
她走到谢却陵的身侧,腾出一只手牵起谢却陵:“王爷,可是来接臣妾回家?”
“皇姐,若无他事,臣弟先告退。”谢却陵收紧掌心,将裴织阑的手完全包裹。
雅间的门再次关上之时,长公主将桌上的碗碟摔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她裴织阑凭什么!本以为他们不过是相敬如宾,凭什么他们如胶似漆!本宫爱慕谢却陵这么多年,他只拿我当长姐。裴织阑这样的女人,满京城要多少有多少,她如何能跟本宫比!”长公主眼中的杀意越发的明显,恨不能将裴织阑千刀万剐。
裴织阑和谢却陵并肩走在街道上,她拿出一块糕点递到谢却陵嘴边:“尝尝。”
“好吃,是甜的。”谢却陵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唇齿间。
裴织阑将剩下的半块放入口中,心中的思绪从不曾停过。此次算是跟长公主完全撕破脸,长公主对她的敌意不曾遮掩半分。重活一世她要活着,不论是谁想要她的性命。她不仅要努力的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
“本王听说,若是在意之人,会吃醋。本王虽然与皇姐清白,却不见王妃吃醋。”谢却陵眼光闪烁,视线四处乱看,说话时有些磕磕绊绊。
裴织阑望向谢却陵的侧脸,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臣妾信任王爷。”
谢却陵想起之前下朝时,与定远侯世子楚令珏相谈。
“楚世子,你与你家夫人平日里如何相处?”谢却陵因着顾叙棠和裴织阑的交情,与楚令珏也有了几分交情。
楚令珏是个活泼的,凑到谢却陵身旁,边走边唠:“臣与夫人情深意切。臣的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管臣管得紧。越在意,便越见不得臣的身边有旁人。听说王妃向来稳重,可曾跟王爷闹过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