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门无声开启,外门宗主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堵住了唯一的去路。他并未散发任何威压,但那平静的目光落在周琛身上,却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窒息。
周琛如同被冻僵般僵在原地,挣扎爬起的动作停滞在半途,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他神魂受创,灵力紊乱,在宗主面前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宗……宗主……”周琛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风箱。
外门宗主没有看他,目光先是在玉床上那恢复平静、似乎更显深邃的混沌道茧上停留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与了然,随即才重新落在周琛身上。
“夺神傀玉……上古魔道异宝,蚀魂夺源,阴毒无比。”宗主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石岳倒是舍得,连这等禁忌之物都赐给了你。”
周琛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宗主直接点出了石岳长老,意味着他早已洞悉一切!
“看来,本座闭关这些年,有些人已经忘了厚土宗的规矩,忘了什么是底线。”宗主缓缓迈步,走入静室。他每踏出一步,周琛感觉身上的压力就重一分,几乎要将他碾碎在地。
“弟子……弟子一时糊涂!求宗主开恩!是石岳长老他……”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周琛涕泪横流,试图将罪责推给石岳。
“够了。”宗主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觊觎同门传承,行魔道手段,残害宗门栋梁之材,此乃叛宗大罪。按宗规,当废修为,抽魂炼魄,以儆效尤。”
废修为!抽魂炼魄!周琛如坠冰窟,彻底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腥臭之气弥漫在静室中。
宗主眉头微蹙,袖袍轻轻一拂,那污秽之物连同周琛本人,如同被无形大手抓起,直接扔出了静室,重重摔在外面的青石地上。
“执法堂何在?”宗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宗主峰。
数道身着执法堂服饰、气息凌厉的身影瞬息而至,看到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周琛,以及从静室内隐隐散发出的那丝未散的邪气与秩序波动,顿时明白了大半,人人色变。
“将此獠押入黑狱,严加看管,待本座亲自审问。”宗主命令道。
“遵命!”执法弟子毫不拖泥带水,封印了周琛的修为,如同拖死狗般将其带走。
宗主并未离开,他站在静室门口,目光再次投向那混沌道茧,神识细细感应着。方才那道秩序神光爆发时纯净而强横的驱逐意志,以及此刻道茧内那愈发凝实、仿佛在破灭中孕育出新生的气息,都让他心中波澜起伏。
“规则反噬,魔念入侵……外部的压力与混乱,反而加速了你对秩序本源的消化与整合么?祸兮福之所倚,此言不虚。”宗主心中暗忖,“经此一劫,你这秩序道基,或许真能破而后立,超越从前。”
他抬手打出一道灵诀,加固了静室的禁制,这一次,禁制中融入了他自身的一缕本源神识,除非他陨落,否则再无人能无声无息闯入。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转向石岳长老洞府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
“石岳……本座给你机会,是望你迷途知返,顾全宗门大局。既然你执意要触碰底线,那便怪不得本座了。”
他身影缓缓消散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自己的洞府之中。一道无形的法令自他洞府发出,传向了宗门几位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以及内门刑律殿。
……
石岳长老洞府。
在周琛神魂遭受重创、夺神傀玉碎裂的瞬间,石岳便心生感应,脸色骤变。
“废物!”他低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他没想到沈流石在沉眠中竟还有如此强横的自主防御能力,更没想到宗主反应如此之快,出手如此果决!
周琛被抓,意味着事情已经败露。虽然周琛未必敢直接指认他,但夺神傀玉的来源,宗主必然心知肚明。
“不能再等了……”石岳眼中狠厉之色一闪。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无转圜余地。必须在宗主正式发难之前,拿到秩序本源,或者……彻底毁掉它!
他迅速取出一枚传讯玉符,以神识刻入数道信息,玉符灵光一闪,化作流光遁入虚空,不知传向何处。
“宗主,这是你逼我的!”石岳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你以为掌控一切?却不知这厚土宗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
静室内,重归寂静。
玉床之上,混沌道茧缓缓流转。内部,那破碎的规则碎片在秩序本源与玄黄母气的共同作用下,不再是无序的漂浮,而是开始围绕着核心那一点混沌光芒,进行着缓慢而有序的重组。
一道道原本冲突、破碎的规则线条,被秩序之力抚平、梳理,如同织布般,重新编织入道基的框架之中。玄黄母气则提供了最本源的“材料”与“粘合剂”,使得这重构的道基,比之前更加厚重、稳固,隐隐与整个大地脉动相连。
那枚秩序元丹上的裂痕,也在这种重构中逐渐弥合,丹体不再是纯粹的暗混沌色,而是内蕴玄黄,外显秩序银纹,变得更加古朴、深邃。
沈流石那沉眠的意识核心,在经历了魔念入侵的刺激与秩序神光的爆发后,似乎也完成了一次淬炼,变得更加凝聚、纯粹。虽然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但一种“我意即秩序”的雏形意念,已在这沉眠中悄然萌芽。
破而后立,秩序重生。
这一次的重塑,因外力的刺激与更高层次本源(玄黄母气)的介入,正朝着一个未知而强大的方向演变。
而外界,因他而起的风暴,才刚刚开始掀起更大的波澜。石岳的狗急跳墙,宗主的暗中布局,以及那传向未知之处的讯息,都预示着厚土宗即将迎来一场巨大的震荡。
沉眠中的沈流石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在本能地、坚定地,沿着秩序的道路,完成这场至关重要的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