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三问天机（上）
问天阁内，并非金碧辉煌，反而是一片无垠的虚空。
脚下是流转的星河，头顶是沉浮的古老符文。许木立于其中，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却又仿佛置身于宇宙的核心。一种玄而又玄的法则韵律在周身荡漾，让他体内的混沌原点都自发地缓缓旋转，透露出一种既亲近又警惕的意味。
引领他进来的那位天机阁长老，身着星纹道袍，面容在星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深邃，仿佛映照着万古兴衰。他并未多言，只是袖袍一挥。
刹那间，周围的星河与符文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开始急速汇聚、组合。亿万星光在许木面前交织，最终化作三扇巍峨耸立、样式古朴的石门。
这三扇门，一扇通体漆黑，门上镌刻着无数挣扎、咆哮、在雷霆下湮灭的模糊身影，仅仅是目光触及，便让人心生压抑，仿佛自身也要被那无尽的毁灭意志吞噬。
另一扇则呈现混沌之色，灰蒙蒙的气流在门扉上流转不休，时而演化地水火风，时而重归虚无，它不向外散发任何气息，却仿佛是一切意义的起点与终点。
最后一扇门，则是一片虚无，并非透明，而是“无”的概念本身，目光无法停留，感知无法渗透，只有一种冰冷彻骨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影”之意境萦绕不散。
“许小友。”
长老的声音平和，却直接响彻在许木的神魂深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此乃‘三问天门’，对应你所求之三事。每一问，皆需叩开一扇门。门后，自有天机显化。但须知，天机莫测，窥探本身，亦需承担因果。你，可准备好了？”
许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这三扇门而泛起的波澜。他来到中州，历经艰险，为的就是拨开迷雾，看清前路。此刻答案近在眼前，岂有退缩之理？
他目光坚定，体内混沌原点微微一震，一股无形而高渺的气息透体而出，将石门带来的种种负面压迫感悄然化解。
“晚辈，准备好了。”
“善。”长老颔首，“那便，开始吧。”
许木不再犹豫，迈步向前，首先走向那扇镌刻着无尽毁灭与雷霆的漆黑石门。
在他抬手的瞬间，门上那些挣扎的模糊身影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嘶吼，更有道道细微的黑色电蛇窜出，欲要侵蚀他的神魂。许木面色不变，指尖混沌之气缭绕，轻轻点在了石门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沉闷的叹息。漆黑石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敞开，露出后面一片深邃的、不断有各色恐怖天劫景象闪过的空间。
许木一步踏入。
霎时间，他仿佛置身于万古雷池的中央！四面八方，不再是虚影，而是真实不虚的、足以轻易劈死巡航境强者的各种天劫！九霄神雷、五行灭绝神光、赑风阴火、天魔心劫……无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劫难，在此地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即便明知这多半是天机演化出的景象，并非真实攻击，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以及自身“天妒”体质引发的共鸣，依旧让许木浑身紧绷，混沌原点加速运转，体表自动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灰蒙气流，将侵袭而来的劫难气息尽数吞没、分解。
他立于劫海中央，目光穿透无数毁灭的景象，望向这片空间的最深处。
那里，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一道宏大、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如同亘古存在的法则本身。它，便是“天妒”的根源显化。
“吾之道，为何不容于天？”许木沉声开口，声音在滚滚雷声中依旧清晰。
那道宏大意志似乎被引动，无尽的劫难景象骤然平息，化作最本源的两道法则线条，一道代表着“秩序”，一道代表着“平衡”。然而此刻，这两道线条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破损的状态。
与此同时，一段段破碎的、充满苍凉古意的画面与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许木的脑海：
他看到了无比久远的过去，一片浩瀚无垠的完整大世界，万道昌隆，强者如云。一条璀璨夺目、连接着未知之地的“飞升之路”贯通天地，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通过此路，追寻更高的大道。
然而，一场无法形容其规模与级别的恐怖大战爆发了。参战者的伟力超越了许木理解的极限，他们挥手间星河成尘，呼吸时宇宙生灭。这场大战的余波，便使得整个大世界本源遭受重创，那条至关重要的“飞升之路”也因此彻底断绝。
为了维系濒临崩溃的世界，上古时代残存的至强者们，以自身道果与生命为代价，共同订立了一个覆盖整个世界的“上古之约”。这个“约定”的核心，便是“平衡”与“限制”。它如同一道坚固的枷锁，稳固了破损的世界，但也限制了后来者的道路，使得修炼之路变得更为艰难，突破更高境界几乎成为不可能。
任何可能打破这种脆弱“平衡”的存在，都会受到世界本源意识的排斥与打压。
而混沌之道，乃万法归源，其本质是“同化”与“超越”，是凌驾于现有万道之上的终极法则之一。它的出现与成长，本身就是在冲击、甚至是在瓦解这维系世界的“上古之约”所形成的法则壁垒！
因此，并非天道刻意针对许木个人，而是他选择的“道”，从诞生之初，就站在了这个时代“秩序”的对立面！他的存在，他的成长，本身就是对当前世界脆弱平衡的最大挑衅！天劫，不过是世界本能的自卫机制罢了。
“原来如此……飞升路断，世界本源受损，上古之约维系平衡……而我之混沌道，便是这平衡之下的‘异数’，是旧秩序的解构者……”
许木喃喃自语，眼中露出了悟与凝重交织的神色。
这个答案，比他预想的还要沉重。他的敌人，不仅仅是某个具体的人或势力，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整个时代，是这片天地固有的法则！
那宏大意志缓缓消散，周围的劫海景象也如潮水般退去。许木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那扇漆黑的石门前，而石门正在缓缓关闭，最终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无形。
天机阁长老的身影依旧立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他看着许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第一问，因果已了。小友，可需调息片刻？”
许木摇了摇头，虽然心神受到巨大冲击，但混沌之气的神异让他迅速平复了翻腾的气血与思绪。他目光转向那扇呈现混沌之色的石门。
前路已明，虽是荆棘遍布，但他道心反而更加坚定。既然天地以我为异数，那我便以这异数之身，行开天辟地之事！
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抬手，按向了第二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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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