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长家又休整了一日,用村民送来的草药简单处理了伤口,三人的体力总算恢复了些许。虽然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长途跋涉不成问题了。谢过淳朴的村民(胡八一悄悄在土炕席子下压了几张皱巴巴的毛票,算是聊表心意),三人再次踏上了路程。
归途的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来时的忐忑、紧张、对未知的探寻,如今都被劫后余生的庆幸、满载而归的踏实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所取代。阳光明媚,山风拂面,但三人却很少说话,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胡八一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山林,依旧保持着军人的警惕。但紧绷的嘴角偶尔会松弛下来,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这次野人沟之行,虽然凶险万分,却也让他确认了两件事:一是张九歌这个兄弟,值得性命相托;二是他们这个三人组合,潜力巨大。未来的路,似乎清晰了一些。
王胖子跟在后面,时不时用手摸摸背上那个沉甸甸的包袱,脸上就会露出傻呵呵的笑容。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回到北京后,怎么通过大金牙把东西换成钱,然后先去东来顺狠狠涮一顿羊肉,再扯几身时兴的料子做新衣裳。他甚至开始幻想以后跟着胡八一和张九歌,探遍天下大墓,发家致富的美好未来。当然,偶尔回想起墓中那些恐怖景象,他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寒颤,但很快就会被对财富的憧憬所取代。
张九歌走在中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沉静和深邃。他一边走,一边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古镜在胸口传来持续而温和的温热感,似乎在缓慢滋养他透支的精神力。脑海中,观山太保的传承知识因为这次实战经历,变得更加清晰和易于理解。他反复回味着墓中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面古镜自主爆发出的浩然清辉,以及那枚黑色铃铛最后吞噬邪灵的场景。这些超越常理的力量,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深了一层。同时,他也开始思考如何处理那卷兽皮手书和神秘铜盒,里面的秘密可能牵扯极大。
山路崎岖,但归心似箭。来时花了几天才深入野人沟,回去时顺着山势和溪流,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出了大山,来到了来时经过的那个小镇。
小镇依旧破败而平静。三人找了家最便宜的澡堂子,花了点钱,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将满身的泥污、血垢和墓穴的阴晦之气彻底洗去,换上了之前存在小旅馆的干净衣服(虽然也旧,但比之前那身强多了)。当热水冲刷过身体的那一刻,仿佛连灵魂都得到了涤荡,真正的活了过来。
洗完澡,神清气爽,但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三人找了家小饭馆,点了几个硬菜,又要了壶本地产的散装白酒。几杯烈酒下肚,话匣子才算是真正打开。
“娘的!这回可真是阎王爷殿前走了一遭!”王胖子灌了一口酒,哈着酒气,脸上泛着红光,“现在想想,腿肚子还转筋呢!那红毛怪,好家伙,子弹都打不透!”
胡八一也抿了口酒,笑了笑:“要不是九歌那面镜子,咱们现在估计都在那棺床上陪着那将军爷做伴了。”他举起杯,郑重地对张九歌说:“九歌,啥也不说了,敬你一杯!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交情!”
张九歌连忙举杯:“胡大哥言重了,互相照应。”三人碰杯,一饮而尽。酒精作用下,气氛更加热络。
王胖子凑近张九歌,压低声音,好奇地问:“九歌兄弟,你跟哥哥透个底,你那宝贝镜子,还有那铃铛,到底啥来头?是不是啥神仙法宝?”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好久了。
张九歌早已想好说辞,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胖子哥,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有点辟邪的效用,具体来历我也说不清,就知道关键时刻能保命。”他这话半真半假,既回答了问题,又保留了神秘感。
胡八一在一旁说道:“胖子,别瞎打听。九歌祖上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有些秘密正常。咱们知道这兄弟靠得住就行。”他为人稳重,看出张九歌不愿多谈,便出面打了个圆场。
王胖子嘿嘿一笑:“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靠得住!绝对靠得住!”他也不再纠缠,转而兴奋地讨论起回去后怎么找大金牙,怎么出手明器,换来的钱怎么花。
听着王胖子兴致勃勃的规划,胡八一和张九歌相视一笑。这种充满烟火气的讨论,让他们真正感觉到从那个恐怖的地下世界回归了正常的人间。
吃完饭,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连住店都成问题。胡八一当机立断,从小镇唯一的当铺里,用一枚品相不错的玉扳指换了些全国粮票和现金,解了燃眉之急。那当铺老板显然压了价,但三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登上了返回北京的长途汽车。汽车依旧颠簸嘈杂,但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农田、村庄,三人的心情却格外平静和踏实。
张九歌靠着车窗,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看着窗外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七十年代中国,心中感慨万千。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经历了灵魂穿越、生死冒险,结识了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也真正开始融入这个时代。未来会怎样?那卷兽皮手书会揭示什么秘密?那个打不开的铜盒里又藏着什么?观山太保的传承还会带给他什么?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他不再迷茫和恐惧。有了胡八一和王胖子这两个兄弟,有了观山藏玄镜和一身本事,他有信心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汽车轰鸣着,载着三个各怀心思却目标一致的年轻人,向着北京,向着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未来,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