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指令,屏幕上的行为分析图开始滚动更新。m0837设备的访问记录被单独标记出来,时间集中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连续三天都有登录动作。她把数据框拖到主屏左侧,旁边是之前截获的加密消息时间线。
两条轨迹几乎重合。
厉霆琛站在她身后,盯着大屏看了几分钟,转身拨通内线电话:“安全部、人事部、技术组负责人,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会议室内灯光亮起时,已经有三个人坐在桌前。财务总监也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刚才绿电那边打来电话,”他说,“他们合作的第三方机构收到一份匿名资料包,里面是我们新能源项目的成本测算表。”
苏瑶抬头看向厉霆琛。
“不是孤例。”厉霆琛开口,“市场部十五分钟前汇报,竞品公司发布了和我们高度相似的定价策略,发布时间比我们内部会议晚了不到六小时。”
会议室安静下来。
有人低声问:“这些信息是怎么出去的?”
苏瑶调出投影,三起泄密事件的时间点被打在屏幕上。一起是财务数据外流,一起是产品定价泄露,还有一次是技术原型图出现在境外平台。三件事发生的时间都在“守望者”系统上线前的两天内。
“那时候新旧系统交替,权限验证有空档。”她说,“有人利用这个时间差,从内部提取了资料。”
“m0837就是那段时间频繁连接数据库的设备。”厉霆琛接过话,“它没有直接外传文件,但所有被泄露的数据,都曾在这台设备上打开过。”
“设备编号对应的是哪位员工?”人事主管问。
“还没查到。”技术组长回答,“这台机器是公共终端,放在研发楼三层走廊尽头,任何人都能用。登录账户都是临时生成的访客身份。”
“那就是说,不知道是谁操作的?”
“暂时不能确定。”苏瑶说,“但我们能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她切换画面,展示出最近二十四小时内系统触发的五次异常行为。其中三次来自不同部门的核心文档访问请求,两次是试图绕过审批流程发起对外邮件发送。
“这不是偶然试探。”她说,“是持续性的渗透。对方清楚我们的流程漏洞,也知道什么时候最容易得手。”
厉霆琛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两个字:**间谍**。
“从现在开始,所有涉密项目暂停对外协作。”他说,“启用二级审批机制,任何文件传出必须经过我和苏瑶双人确认。”
“可这样会影响进度。”财务总监皱眉,“下周就要提交并购材料,很多环节依赖外部配合。”
“不这样做,材料还没交上去,就已经被人改过了。”苏瑶看着他,“你觉得对手的目标只是拖延吗?他们是想让我们在错误的基础上做决策,等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出局了。”
会议室没人再说话。
厉霆琛继续下令:“成立内部调查小组,由安全部牵头,技术组提供日志支持,人事负责排查近期入职和调动岗位的人员。今天之内拿出初步名单。”
“还要通知全体员工吗?”
“要。”他说,“但方式要控制。发统一通知,说明因系统升级需要加强权限管理,避免引起恐慌。”
苏瑶补充一句:“同时开通匿名反馈通道。如果有人发现异常情况,可以直接上报。”
“会不会有人借机诬陷?”
“会有这种可能。”她点头,“所以我们不做处理决定,只收集线索。最终判断由调查组综合评估。”
会议结束后,各部门负责人陆续离开。苏瑶留在原地整理资料,厉霆琛站在窗边打电话安排后续工作。
十分钟后,市场部送来最新消息:竞争对手突然召开发布会,宣布推出一款与厉氏正在研发的新品功能几乎一致的产品,连命名都很相似。
“他们不仅拿到了资料。”苏瑶低声说,“还在快速复制。”
厉霆琛挂掉电话走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新闻截图。“这不是抄袭,是宣战。”
“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他们可能都知道。”她抬头,“包括刚才开的会。”
两人对视片刻,都没再说话。
半小时后,第一轮筛查结果出来了。m0837设备在过去一周内共登录十七次,其中十二次发生在非工作时间。每次登录后都会访问至少三个不同部门的共享目录,但从未下载或转发任何文件。
“他在记。”苏瑶指着日志里的一串操作序列,“看这里,先打开财务报表,停留三分钟,然后切到技术文档,再跳转到市场规划。像在做汇总整理。”
“所以真正的泄露方式不是电子传输。”厉霆琛明白了,“是靠记忆带出去的。”
“或者用手抄。”
“那就不止一个人。”他说,“一个人不可能记住这么多内容。”
“是一个团队。”她点头,“内部有人负责收集,外面有人负责整合执行。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间谍,而是一套完整的渗透体系。”
厉霆琛转身按下内线:“通知调查组,范围扩大到所有接触过这三个项目的员工。重点排查近三个月有资金异动、频繁出入公司或与外部人员接触密切的个体。”
“还要加一条。”苏瑶说,“查谁最近换过手机、买过新笔记本、或者请过病假但没有就医记录。”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靠记忆传递,就需要记录工具。如果是纸质笔记,一定会随身携带。如果换了设备,可能是为了销毁痕迹。”
命令下达后,整个公司进入一种紧绷的状态。员工进出办公区需要刷卡两次,部分区域实行门禁限时开放,所有打印机旁都贴上了“禁止复印涉密文件”的警示。
下午四点,技术组报告又发现一起异常行为。有人尝试通过蓝牙连接会议室的智能白板,虽然未成功,但留下了设备识别码。
“不是公司登记的设备。”技术人员说,“型号是市面上常见的便携接收器,可以远程抓取屏幕内容。”
“装在衣服里就能带走数据。”苏瑶说,“不用碰电脑,也不用联网。”
厉霆琛立刻下令全面检查所有会议室和洽谈室的电子设备,拆除非必要外接模块,并安排安保人员定时巡查。
傍晚六点,第一批自查申报表收回。三百多名员工提交了近期数字行为说明,其中有二十七人填写了曾使用私人设备处理工作内容的情况。
人事部门正在逐一核对。
苏瑶把所有线索归类后发现,三起泄密事件涉及的项目组中,有五名员工曾在同一时间段请假,且请假理由均为“身体不适”,但医院证明尚未提供。
她把这五人的信息标红,发给调查组。
晚上八点,指挥中心的大屏仍在滚动更新数据。行为建模系统已录入八百多条员工操作记录,正在匹配异常模式。
厉霆琛坐在主控台前,翻阅着刚送来的安保巡查报告。苏瑶站在他旁边,眼睛没离开屏幕。
“你觉得他们还会继续动手吗?”他忽然问。
“一定会。”她说,“他们不会停下,因为我们越查,他们就越有机会制造混乱。”
“所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她点头。
就在这时,系统弹出一条新警报。
位于东区数据中心的一个备用服务器节点检测到未经授权的访问请求。来源Ip伪装成内部维护账号,试图调取上周被封锁的壳公司关联信息。
技术组立即追踪信号流向,发现数据包在跳转三次后消失。
“被截断了。”技术人员说,“对方用了动态代理,很难定位真实位置。”
苏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个假冒的维护账号,创建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十七分,权限级别为三级,刚好能触碰到部分历史审计数据。
“账号是怎么生成的?”她问。
“由行政后台批量分配。”对方回答,“今天有两名新员工入职,系统自动开通了基础权限。”
“查一下那两个人的资料。”她说,“特别是入职申请里的联系方式和推荐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