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紧紧望着他,闻言一颗心悬着。
不知他想说什么,他言辞恳切,却也带了几分卑微之色。
“可若是你有朝一日发觉,你对我并非是这样的情意,就只是以兄妹之情,王兄也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若是有人,待你好到天上有地上无,若是能比我待你更好,比起我,你也更喜欢他,那你便去。”
他声音轻慢,落到安歌耳中,却叫她心里一紧,某一个角落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紧着疼意。
她仰着头迅速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她忍不住就想抱抱他,将被握着的手抽出,双手便环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抱住。
“不许说了!我才不听!一个字都不听!”她霸道地打断他的话,“王兄方才分明还说要将我抢回来!”
脸上那一点柔软的触碰叫晏鹤川心绪一滞,下一瞬便错愕地落入她的怀抱,感受着这猛然裹住他的这份馨香与暖意。
随后他本能地伸手搂住她的腰,侧过头去,轻柔地吻了她的耳骨,又落在她的颈侧。
他将她搂得更紧些,靠在了她的肩头上。
“歌儿既如此说……日后不论你后不后悔,可都没用了。本王会牢牢抓着你,绝对不松手。”他话语里染了细微的笑意。
安歌轻轻嗯了一声,也埋头在他的颈侧:“那王兄只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好。”他宠溺地应下。
安歌抱着他不撒手,他亦是求之不得地将她搂在怀中。
他缓缓开口,试探着问:“算是……原谅本王了吗?”
安歌这才想起来,他昨夜才表明心意,她今日就这般挨不住,又是主动亲他又是投怀送抱的!
怎能这般沉不住气!
她当即一愣,松开了他,哼哼唧唧地坐离了些许,说着反话:“才没有。”
“那本王就哄到歌儿肯原谅为止。”他又伸手来,将她的手握紧。
安歌心中暗爽,脸上却强掩饰着,一边娇气地哼哼着,一边任他将自己拉回身侧。
她的手被他握了整整一路,直至到了宫门口才松开来。
安歌照旧扶着他递来的手下了车,却在他面前站定时,主动反手一拉,牵着他的手一路去往太极殿。
晏鹤川还本想着避避嫌,以免叫她引人非议,却错愕地被她牵住手往里走。
陆清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虽说以往这兄妹二人牵啊抱啊的都很是正常,但却是极少在宫中这般张扬。
且今日瞧他二人神色……
显然是不同以往的。
像不纯粹的,像掺杂了情愫的。
陆清待他二人走后,在原地思索着好一会儿,他家王爷?铁……铁树开花了?
随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他早该知道的,他家王爷从始至终心心念念的只有长公主殿下一人,不被她收走还能被谁收走?
安歌步子小,晏鹤川便放缓了脚步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目光紧紧望着跟前的人,带着不加掩饰的专注与浓烈得要溢出的爱意。
过路的宫人不敢多看,低眉顺首地朝他二人行完礼,待二人走远后才敢抬起头起了身。
晏鹤川这几日的神色都不佳,无人敢触及霉头。
今日到了太极殿,却是一副春风拂面、心情大好的模样。
众臣心中打鼓极了,这也实在不知他是真开心还是藏着更大的杀心。
众人不知流玉散解药之事,只知西辽使团于临山城外遇险。
而如今这西辽使团入了京,定要向大黎兴师问罪。
据说还开口要这大黎的长公主和亲西辽……
这崇明王竟然……不生气吗?
还是说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以往他也常有这看似心平气和的时候,可无人能知下一瞬会不会有人丧命。
众臣提着一颗心,有人轻轻拭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而此时高台上,安歌与晏鹤川一左一右坐着,幼帝与叶太后后脚才到。
叶太后欲搂着幼帝坐在龙椅之上,却被晏鹤川缓声开口制止:“还请太后娘娘,移步帘后。”
叶太后端着神色,语气却冷下:“摄政王,何意?”
晏鹤川已敛了方才的和气,转而沉声重复:“请太后娘娘,移步帘后。”
众臣沉默地看着台上僵持的几人,叶书荣看向了另一边站着的一人。
那吏部侍郎立刻上前道:“若……太后需退至帘后,那长公主殿下是否也该一同回避……”
元新霁笑着开了口,轻轻将目光扫向了站出来的那人:
“朱大人莫不是今早没睡醒,还在发梦呢?先帝为长公主殿下的册封诏书里可写得明白,本就有权可参与朝政。何况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西辽来使表明了要求见我大黎的长公主。”
姓朱的吏部侍郎哑言,忍着心中不悦退了回去。
“娘娘,请吧。”
晏鹤川并未理会殿中的闹剧,依旧端坐着,只微微目光示意叶太后不可坐在龙椅之上。
古往今来虽多有太后携幼帝临朝听政,同坐龙椅的先例。
可她叶书芸,绝无此资格。
先帝病逝一事尚未查个清楚明白,若依照当初秦徽音所留遗信,那她叶家便有谋害先帝之嫌。
无论如何,晏鹤川与安歌,都与她叶家不共戴天。
更遑论叫她一个从始至终都名存实亡的太后能在此找着由头明堂高坐。
叶太后本想借着西辽使团赴黎一事,趁机参政共议国事。
但也一早料到了晏鹤川不会叫她如愿。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掐了握着的幼帝的手,她站在他所坐的龙椅身侧,用着只有他二人心知肚明的眼色警示着他。
幼帝斟酌良久,一手紧紧攥着身侧的龙袍。
安歌与幼帝之间,正好隔着站立的叶书芸,她只能瞧见启儿那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微微发着抖。
她眼里闪过担忧。
“摄……摄政王。”稚嫩的声音开了口,他望向晏鹤川,带着一点乞求的目光,说道,“朕今日,想要母后陪着。”
晏鹤川见他带着几分怯色,察觉了他声音里细微的颤抖,便知又是受叶氏所迫。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另一侧的安歌,她微微朝他点了头。
知她心中不忍,也知此前说起过的这叶氏对幼帝频频下了毒手。
到底是个无辜的孩童,若今日不应下,指不定待他回了宫,在那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又得挨骂受罚。
罢了——
晏鹤川见安歌秀眉微蹙,目光紧紧。
松了口,不动声色地点了头应下。
幼帝显然松了一口气。
就在叶书芸正一勾唇角准备坐下时。
晏鹤川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人,为太后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