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殿外内官的通报声。
西辽来使领着几名端着宝物的侍女入了殿。
为首的三人,分别为西辽二皇子公仪丞,五皇子公仪璋,还有西辽的使臣闻人愈。
西辽人皮肤较白,公仪丞与公仪璋眉眼生得相似,一眼瞧见便知他二人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皆是生得一副赛美人的骨相,只是这公仪丞看着较为温润含蓄,那公仪璋神色里却是藏不住的张扬。
自这公仪璋入殿起,那目光便肆意地将殿中众人打量了一圈,从朝臣打量到幼帝,再将目光在安歌与叶氏身上来回琢磨。
最后朝着上座的大黎陛下行礼,目光却是炽热地望着安歌,勾唇一笑。
安歌神色淡淡,只端着自己长公主该有的仪态,未发一言,也未回应他的目光。
闻人愈率先开了口:“外臣闻人愈,奉我主之命,携我西辽二皇子殿下公仪丞、五皇子殿下公仪璋,特来拜谒大黎皇帝陛下,问太后娘娘、摄政王、长公主金安。”
“为表我西辽诚心与大黎交好,永续邦谊之志。特备薄礼,聊表敬意。北海明珠十斛、西疆宝马百匹、百年山参六十株、以及我西辽能工巧匠制成的‘江山永固’墨山玉雕一座……”
那些宝物被一样样地呈上,掀开红绸,又盖上,呈上下一样。
皆是西辽最上品的珍宝。
可见西辽皇帝公仪晖此次乃真心想与西辽交好。
可这宝物之多,却未提及月见藤。
此前二皇子公仪丞就曾随信寄来了两株月见藤,如今是奉皇命出使,在明知流玉散之事的情况下,更不可能不带着。
晏鹤川缓缓启唇,将话锋引了开:“本王替陛下,替大黎,谢过西辽国君赠礼。贵客远道而来,路途奔波,此行辛苦。今夜宫中备了宴,特为诸位贵客接风洗尘。”
一旁候着的内官上了前:“二位殿下、闻人大人,这一路辛劳,还请移步殿中稍事休息。已为诸位贵人们收拾好了寝宫,这几日,还请暂居宫中。”
公仪丞点了点了头,倒是那公仪璋有些沉不住气。
他知晓了晏鹤川并没有打算要让他们在殿上多言其它,于是一把拉开了那内官请示他们的手臂,高声道:
“久闻大黎摄政王威震寰宇,如今一见,倒是真的气宇非凡。”他口中说着赞赏之词,语气却是带着轻浮嘲意。
公仪丞微微蹙了眉头,拉住了他要上前走的手臂,低声警告:“五弟,不可无礼。”
公仪璋仗着自己的母亲如今乃是西辽皇后,自幼被父母亲娇养惯了,自信自己拥有父皇的偏爱,来日那西辽的皇位定会是留给他的!
故而愈发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晏鹤川神色未变,只淡淡然地将目光落在那处丝毫不顾及西辽与他公仪家脸面的公仪璋。
晏鹤川不说话,反倒是安歌轻轻地开了口:“五皇子,可有话要说?”
听见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处的小美人此刻正主动朝他搭着话,公仪璋反而冷静下了几分。
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本皇子今岁正及弱冠,昨夜人还未入你们绍京城便遇了险。得亏是本皇子福大命大才未丢了性命,可你们大黎,能让外邦使臣在你大黎国土之上遇险,你等难辞其咎!”
“够了。”公仪丞轻声呵斥,他知晓此行意味着什么,而西辽如今也无国力可与大黎相抗衡。
哪怕如今的大黎亦是内忧外患,可大黎仍有许多可守国土的出色将领,西辽……却是没有的。
若是开战,拿什么打?
“你凭什么命令我!”公仪璋轻笑着将手臂抽了开,自顾地朝前走了一步,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安歌身上,轻轻挑了下巴,“除非将大黎的长公主殿下,嫁与我,做我的五皇子妃,我才信大黎真有与我西辽交好百年的决心。”
安歌是真想一个白眼翻上天了。
一旁的太后闻言神色一紧,此举……倒未尝不可。
若将安歌和亲出去,那她此生便回不了大黎,也绝无争抢龙椅的可能。
晏鹤川闻言,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只是这份笑意叫人看了不禁觉得后背寒凉。
“西辽的五皇子,果真是好胆识。”他声音缓缓,带着轻笑夸赞。
却是以那上位者的俯视蝼蚁的姿态,“只是我大黎朝自开国以来,便从无以女子和亲他国,来换取两国百年交好之先例。”
公仪丞额角隐隐作痛,心中真的巴不得一脚将这废物踹回西辽。
偏偏他还恬不知耻地一个劲地望着大黎的长公主。
“若我真心求娶——”他着急忙慌地开了口。
毫无皇室之人的大气稳重,尽显鲁莽之气。
“哦?真心么?”安歌依旧保持着那端庄婉约的笑,只是这抹笑不达眼底,她声音笃定,“那本公主要黄金万两,奇珍异宝上千,要你西辽以最隆重之礼,要你舍了西辽皇室嫡子的身份,入赘我大黎。也可以么?”
晏鹤川微微眯了眼,不着痕迹地望向那边正言笑晏晏的安歌。
轻轻蜷了蜷手指,明知她逢场作戏,故意说着刺激那公仪璋的反话,心里却还是隐隐生怕,半点都不是滋味。
“岂有此理!”公仪璋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
“你也知岂有此理!”安歌敛了脸上的笑,声音重而有力,“要本公主嫁入你西辽时便是合乎情理,既然两国之谊需以男女议婚才可结下,那凭何只能我大黎长公主嫁入你西辽,不能你西辽五皇子入赘我大黎?”
安歌冷笑着勾着唇:“怎么?看来五皇子也知此事不公啊。”
如今是他西辽有求于人,安歌自然也敢蹬鼻子上脸。
直到此时,晏鹤川都未出言制止她,她便知自己今日的言语行径,并不算出格。
“呵!”靖国公是听不下去了,大步走至殿中,朝上座众人行完礼,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五皇子此言莫不是欺我大黎无人!”
公仪丞连忙上前行礼致歉:
“还请长公主殿下息怒,五弟年少气盛,性子直,说话欠思虑,昨夜在城外受了惊,故而才出言不逊,冒犯了长公主殿下。请长公主殿下,莫要与其计较,这婚事并非可强求的,父皇也绝无威胁大黎长公主和亲我西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