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积雷山,林凡并未远遁,而是立于云头,俯瞰西牛贺洲万里山河。神念如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感知着这片土地上的气机流转,妖氛仙踪。
牛魔王这边,种子已经种下,以他的雄才和处境,联合各方妖王是必然之举。但这还不够,佛门经营西牛贺洲日久,根深蒂固,仅靠妖族联盟,仍显势单力薄。他需要更多、更隐秘的棋子,布在更关键的位置。
心念一动,他的目光投向了南方一处妖气冲天,却又隐隐带着佛门檀香之气的险恶山岭——黄风岭。
“黄风怪,原是灵山脚下得道的黄毛貂鼠,偷了琉璃盏内的清油,成精下界。一手三昧神风,端的厉害,连孙悟空都吃了大亏……”林凡脑海中闪过关于此妖的信息,“此妖与灵山渊源极深,却又叛逃下界,其对佛门,应是畏多于敬,怨多于忠。正是可趁之机。”
身形化虹,瞬息千里。不多时,便见前方一座恶山,巍峨险峻,怪石嶙峋。岭上常年刮着昏黄的怪风,吹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那风非同小可,并非寻常山风,其中蕴含着一股销魂蚀骨、破法毁器的诡异力量,正是三昧神风的余威。岭中隐隐传来小妖的呼喝与巡哨的梆子声。
林凡按下云头,落在黄风岭前。他并未隐匿身形,那磅礴而内敛的气息,立刻惊动了岭上的巡山小妖。
“呔!那道人,站住!此乃黄风大圣治下黄风岭,识相的速速退去,免得做了俺家大王下酒的点心!”几个獐头鼠目的小妖,挥舞着破旧兵刃,咋咋呼呼地围了上来。
林凡淡然一笑,也不动怒,只道:“贫道林凡,特来拜访黄风道友,有要事相商,烦请通禀。”
“找我家大王?”为首的小妖上下打量着林凡,见他气度不凡,不似寻常修士,倒也不敢过分怠慢,“你且在此等候,容我去禀报大王!”说着,一溜烟跑回洞府。
黄风洞内,那黄风怪正自斟自饮。他金盔金甲,手持一柄三股钢叉,倒也威风凛凛,只是一双鼠目滴溜溜乱转,总带着几分奸猾与惊疑。他听得小妖禀报,有个自称林凡的道人求见,心中不由一凛。
“林凡?未曾听闻。莫非是灵山派来捉拿我的?”他偷油下界,虽在此称王称霸,但始终提心吊胆,生怕灵山来人。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让他进来!小的们,打起精神,看俺眼色行事!”
洞门大开,林凡缓步而入,无视两旁狰狞排列、刀枪林立的妖兵,目光直接落在宝座上的黄风怪身上。
“贫道林凡,见过黄风道友。”
黄风怪鼠目精光一闪,感受到林凡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心中警惕更甚,表面却故作镇定,粗声问道:“你这道人,俺老黄与你素不相识,来我黄风岭有何贵干?”
林凡环视左右,笑道:“此事关乎道友身家性命与前程,此地……似乎并非详谈之所。”
黄风怪会意,挥挥手让一众小妖退下,只留几个心腹在侧。他盯着林凡,冷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若是替灵山来做说客,就免开尊口!”
“非也。”林凡摇头,自顾自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贫道此来,是给道友指一条明路,一条……可能摆脱灵山阴影,真正逍遥自在的路。”
黄风怪嗤笑一声:“逍遥自在?说得轻巧!俺老黄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知道你的根脚,知道你畏惧什么。”林凡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黄风怪的心坎上,“你偷油下界,虽得了逍遥,却终日惶惶,怕金刚擒拿,怕罗汉降服。你以为躲在这黄风岭,凭借三昧神风,就能高枕无忧?殊不知,你早已是佛门棋盘上,一枚用来磨砺取经人的棋子。待那孙悟空保唐僧路过此地,便是你价值耗尽,身死道消之时!”
“什么?!”黄风怪猛地站起,脸色剧变,“取经人?孙悟空?!”他久居深山,消息闭塞,但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名头他是听过的,若真是那猴子前来……
林凡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加码:“不错。佛门东扩,势不可挡。你这等身负佛门神通,却又不受管束的妖王,正是他们需要‘清理’的对象。要么皈依,成为看门护法的畜生,要么……便是魂飞魄散,一身修为成全那取经人的功德。”
黄风怪冷汗涔涔而下,林凡所言,与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不谋而合。他握着三股钢叉的手微微颤抖,强自争辩道:“休要危言耸听!俺的三昧神风,乃先天神通,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便是那孙悟空来了,也叫他睁不开眼,近不得身!”
“三昧神风确实厉害。”林凡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你可知道,有何物能克你这神风?”
黄风怪瞳孔一缩,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心病!“你……你知道?”
林凡微微一笑,指尖光华流转,一缕若有若无、凝实无比的气息散发出来。那气息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安抚风雷的厚重意境。洞内原本被黄风怪自身妖气引动的细微风流,在这缕气息出现的瞬间,竟骤然平息!
“定风珠?!”黄风怪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他赖以成名的三昧神风,若遇定风珠,便如雪遇沸汤,顷刻瓦解!这是他神通最大的克星!
“看来道友认得此物气息。”林凡收起那缕模拟的定风意境,淡然道,“佛门广大,法宝无穷,未必寻不出一颗定风珠。届时,道友倚仗的神通风消云散,又当如何?”
黄风怪瘫坐回宝座上,汗出如浆,心中那点侥幸被彻底击碎。他声音干涩地问道:“你……你究竟想怎样?”
“联合。”林凡吐出两个字,“与牛魔王,与西牛贺洲所有不愿被佛门奴役的妖王、散修联合起来,互通有无,共抗强压。我可以为你提供庇护,至少,让你知道定风珠可能出现在谁手中,让你有所防备。甚至,在未来可能的冲突中,给予你必要的支援。”
他看着眼神闪烁不定的黄风怪,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继续在此等待取经人上门,赌一赌佛门会不会对你网开一面,或者赌孙悟空破不了你的神风。”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黄风怪的犹豫。他猛地抬头,鼠目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好!俺老黄信你一次!如何联合?具体章程如何?”
林凡心中一定,知道黄风怪这块硬骨头,算是啃下来了。他与黄风怪详细分说了与牛魔王联盟的初步构想,强调了信息共享与暗中互助的原则,并同样留下了一枚联络玉简。
“具体事宜,牛魔王兄会与你联络。记住,此事机密,万不可泄露。”林凡叮嘱道。
黄风怪郑重点头,将玉简小心翼翼收起,看林凡的眼神已带上了几分敬畏与依赖。
离开了黄风岭,林凡心情稍松。黄风怪的三昧神风是一大利器,若能善用,在关键时刻或能起到奇效。而且,通过他,或许还能接触到更多与灵山有渊源的“叛逃者”,进一步瓦解佛门的潜在力量。
他正思索间,心神微动,感应到留在流沙河的那道“真实幻境”神念被触动了。
“哦?沙悟净那边,也开始发酵了么……”林凡目光转向流沙河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是时候再去添一把柴,让这位卷帘大将的“觉悟”,来得更猛烈一些了。
而与此同时,西行路上,唐僧师徒三人(算上白马),一路餐风宿露,已是接近了八百里流沙河地界。
猪八戒扛着钉耙,嘟囔着肚饿。孙悟空则跳在前方,金睛火眼四处扫视,忽然指着前方叫道:“和尚,前方好大一河,浊浪滔天,怕是难过!”
唐僧抬眼望去,只见那河黑水弥漫,波涛汹涌,一眼望不到对岸,河中更有一股吸力传来,让他心惊肉跳。
“悟空,这……这如何是好?”唐僧面色发白。
孙悟空嘿嘿一笑:“怕什么!有俺老孙在,背你飞过去便是!”
猪八戒却泼冷水道:“大师兄,你看那河水,鹅毛都浮不起,怕是有什么古怪,你那筋斗云,驮着师父,能稳当吗?别一个不慎,跌将下去……”
孙悟空闻言,也是眉头微皱,他虽自信,但也察觉到此河非同寻常。
正当师徒三人踌躇不前之际,那流沙河中,陡然掀起巨浪!一个赤发蓝靛脸、项挂九颗骷髅头的狰狞妖魔,手持宝杖,踏浪而出,一双赤红的眸子,死死盯住了岸上的唐僧!
“又来一个送死的和尚!正好凑齐十颗头颅!”沙僧发出沙哑而充满戾气的咆哮,心中的痛苦与幻境中反复经历的绝望交织,让他此刻的杀意,前所未有的炽烈!
西游之局,关键一环,即将在流沙河上演。而林凡的身影,已悄然出现在河畔的云层之中,静观其变,等待着他出手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