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那句“组团刷boSS”的豪言壮语还在简陋的茅草屋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乐观和社畜特有的、对上级政策阳奉阴违的狡黠。
苏清月被她这清奇的脑养蛊任务震得半晌没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那丝刚刚绽放的清浅笑容都凝固了，变成了一种“……还能这样？”的茫然。
组团……刷系统boSS？
这思路……是不是有点过于叛逆了？
但为什么……听着居然有点……带劲？
然而，现实很快就像一盆掺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了下来。苏清月刚刚因为林小满的“疯话”而泛起一丝血色的脸颊，迅速重新变得透明。她猛地蹙起眉头，发出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蜷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她的五脏六腑里粗暴地翻搅。
“喂！你怎么了？”林小满吓了一跳，赶紧从瘫倒的状态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扶住她，“不是说了无限制使用能力，没有反噬了吗？难道是内伤发作了？”
苏清月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不是外伤。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灼烧她的生命。
“不……不是……”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是我的……系统……”
系统？林小满一愣。难道那个“无限制使用能力，无需担心能量反噬”的温馨提示，还搞区别对待？只对她林小满有效，对苏清月无效？
这也太坑爹了吧！说好的“公平性”呢？！
“你的系统怎么了？”林小满一边扶着她，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一边急切地追问，“那破玩意儿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清月闭了闭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再次睁开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苦涩和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
“我的系统……【正向预言模块】……”她顿了顿，似乎在积聚力气，也似乎在克服某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是损坏的。”
“损坏的？”林小满眨巴眨巴眼睛，没太明白。系统这玩意儿，还能像软件一样出bUG，像硬件一样坏掉？
“嗯。”苏清月轻轻点头，唇边泛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大概……就像你说的是个‘残次品’吧。它确实能让我预言成真，但是……每一次成功的预言，都需要消耗我自身的……生命力。”
林小满：“！！！”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消耗……生命力？！
这哪里是系统？这分明是个披着金手指外衣的吸血鬼！是高利贷！是那种告诉你“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结果明天直接让你破产的套路贷！
怪不得苏清月看起来这么虚弱，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怪不得她之前一直躲躲藏藏，不敢轻易使用能力！这哪是在用技能，这简直是在氪命啊！
“我……我嘞个乖乖……”林小满感觉自己cpU都快干烧了，舌头都有些打结，“所……所以，你之前那些‘言必中’……都是……都是用命换来的？”
苏清月默认了，眼神黯淡。她回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发现拥有“预言”能力的惊喜；再到后来，每次使用能力后那锥心的痛苦和急速的衰弱；以及最后，不得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流逝的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林小满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你是‘正向’的，所以代价更大？没这个道理啊！我那‘反向’的虽然坑爹，但也没说要命啊！”
苏清月摇了摇头，虚弱地解释道：“不……不完全是。我怀疑，是因为我的系统不完整。你的‘反向预言’和我的‘正向预言’，本应该是一体的，就像……就像阴阳两极，缺一不可。但因为某种原因，它们分开了，我的这一半……恰好是残缺的、不稳定的那部分。”
她抬起眼，看向林小满，目光复杂：“所以，系统才会发布那个‘养蛊’任务。它认为，只有让我们互相吞噬，补全系统，才能解决这个bUG。而我……我这个残次品，注定是……被优化的那个。”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想到了那残酷的“末位淘汰”结局。
茅草屋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林小满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女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愤怒，同情，荒谬，还有一丝……莫名的庆幸？
庆幸自己的系统虽然奇葩，但至少不直接要命？这对比也太惨烈了吧！
“那个……”林小满挠了挠头，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沉重的氛围，“这么说来，你岂不是传说中的……‘正版软件受害者’？”
苏清月：“？？？” 她茫然地看着林小满，没听懂这个梗。
“呃，就是……意思是你这正规渠道（大概）来的，结果功能不全还带病毒（消耗生命），简直亏到姥姥家了！”林小满努力解释着自己的黑话，“不像我，整个一山寨破解版，虽然功能诡异，时不时卡bUG，但至少……皮实耐操？”
苏清月听着这古怪的比喻，看着林小满那试图活跃气氛的、挤眉弄眼的表情，不知怎的，那股萦绕在心头的悲凉和绝望，竟然真的被冲淡了一点点。
她甚至有点想笑。
这个人……怎么总能从这种诡异的角度看问题？
“所以啊，”林小满见她情绪稍缓，立刻打蛇随棍上，叉着腰，摆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你就更得跟着我混了！你想啊，你那系统是个残次品，迟早要完蛋。我那系统虽然山寨，但生命力顽强啊！咱们联手，用我这山寨机的兼容性，去带动你这个正版残次品，说不定就能绕过那个‘养蛊’程序，直接找到重装系统……呃，是修复bUG的方法！”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眼睛闪闪发光：“对！就这么干！咱们的目标不是内斗，是找客服！是投诉！是要求系统召回你这台问题设备，并且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苏清月听着她这一套套闻所未闻的“解决方案”，只觉得眼花缭乱，脑子都快跟不上了。找客服？投诉？召回？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小满那信心满满、仿佛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去跟系统干架的样子，她冰封已久的心湖，似乎真的被投入了一颗温暖而吵闹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带着希望的涟漪。
也许……也许真的可以呢？
也许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满嘴怪话的“另一极”，真的能创造奇迹？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对着林小满，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少了认命，多了几分尝试的勇气。
“好。”她轻声说，嘴角努力向上弯了弯，“听你的。”
“咱们……去找‘客服’。”
林小满看着她终于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满意地拍了拍手。
“这就对了嘛！”她笑嘻嘻地说，随即又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表情垮了下来，“不过，在去找客服投诉之前……咱们是不是得先解决一下温饱问题？我这‘山寨机’快没电了……”
苏清月看着她那副惨兮兮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极轻极轻地笑了出来。
窗外，阳光正好。两个本该你死我活的“蛊”，在这一刻，达成了战略统一战线，目标直指那坑爹的“养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