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帐内激起千层浪。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潘金莲怀中的墨心身上。小家伙似乎被这么多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安,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潘金莲的衣襟,额间那点星辰印记也随之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着众人的注视。
真正的钥匙和能量源…是这个孩子?
就连种师道,一时也怔住了,抚须的手停在半空,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墨心和那发光的星图残片之间来回移动。
武松更是下意识地向前半步,隐隐将潘金莲母子护在身后,虎目中带着警惕。他可以为了抗辽大业赴汤蹈火,但若要将这年幼的侄儿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他本能地心生抗拒。
潘金莲抱紧儿子,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她低头看着墨心额间那点微光,又感受着指尖戒指与星图残片传来的微弱共鸣,心中念头飞转。地宫之中,墨心便能引动泉心石与星辰大阵…方才那纯净的波动…
“公孙先生,”她抬起头,声音虽轻却清晰,“您的意思是…心儿体内的力量,或许能替代地宫核心,驱动星图所示的大阵?”
公孙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重重点头:“仅是推测,但大有可能!夫人请看——”他指着那光芒流转的星图残片,“此图非凡物,乃是以特殊星力绘制,寻常人观看,不过是陈旧皮卷。唯有与之同源之力,方能激发其真正面貌!”
他又指向墨心:“少主身负星髓,乃最纯净的星辰本源之力!方才他情绪波动,引动星力,立时便让这星图产生呼应,其上星轨愈发清晰!若以此推之,或许…或许无需寻找固定地宫,只需以少主为引,以此星图为凭,便能在这茫茫沙海之中,定位乃至激活古老的星辰阵法节点,从而对抗甚至净化鹰愁涧那污秽死门!”
这个设想更大胆,更惊人!将一座固定的大阵,转化为以人为核心的移动阵眼!
帐内诸将听得云里雾里,却又觉得高深莫测,看向墨心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敬畏。
种师道沉吟良久,目光锐利地看向公孙策:“季明,此事关乎重大,更有…稚子安危,你有几成把握?”
公孙策苦笑摇头:“属下并无十足把握。古阵玄奥,星渺难测。但眼下局势,鹰愁涧邪门已现,西辽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遣重兵甚至更强妖人前往。强攻硬撼,我军纵能胜,亦必损失惨重,且未必能根除邪源。此策虽险,或是一线生机,甚至是…唯一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看向潘金莲和武松,语气诚恳:“当然,是否需要行此险策,还需武都头和夫人决断。”
压力瞬间来到了武松和潘金莲身上。
武松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他宁愿自己带兵再去鹰愁涧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愿让侄儿去冒这等奇险。
潘金莲低头,看着怀中对自己命运一无所知、正咿呀玩着她手指的儿子,眼中充满了挣扎与怜爱。让一个婴儿去承担如此重任…这太过残忍。
然而,她又想起地宫中那纯净的生机之力,想起墨心触碰泉水时的欢欣,想起他无意识间驱散邪祟的场景…或许,这孩子生来便与众不同?这力量是福是祸,终究需要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她看向武松,轻声道:“二叔,公孙先生所言,或许有理。心儿他…或许真的可以。”
武松猛地看向她:“嫂嫂!心儿还那么小!”
“我知。”潘金莲声音微颤,却带着一股母性的坚韧,“正因为他小,我们才更要为他扫清未来的威胁。若西辽奸计得逞,北疆倾覆,这天下又有何处能容他安然长大?与其被动等待灾祸临头,不如…主动掌控这份力量,为他也为这世间,争一个清明未来。”
她顿了顿,看向种师道和公孙策:“当然,前提是必须确保心儿安全!若有丝毫差池,我宁可带他远走高飞!”
种师道肃然道:“武娘子深明大义!老夫在此立誓,种家军上下,必竭尽全力护佑少主周全!若行此策,老夫亲自率精锐同行!”
武松看着嫂嫂坚定的眼神,又看看种师道和公孙策,最终重重一叹,拳头紧握:“既如此…也罢!但俺有个条件:一切行动,必须以保护心儿为第一要务!若有危险,立刻终止!”
“这是自然!”种师道和公孙策齐声应道。
大方向既定,接下来便是紧张的筹划。
公孙策日夜钻研那幅愈发清晰的星图,试图找出最适合布阵或激活的节点位置。潘金莲从旁协助,她与星图、星髓的感应最为直接,往往能提出关键见解。
武松则全力整训军队。经鹰愁涧一战,武字营虽然减员,但存活下来的都是百战精锐,士气与默契更胜往昔。种师道又拔调两百精锐骑兵和一百人的工兵匠户营归他节制,负责护送、筑营及布阵所需。
军械粮草迅速调集。潘金莲甚至私下请求动用星髓之力,由她亲自引导,为武松、白玉堂、扈三娘等核心人员的兵刃以及部分精锐的箭簇进行了简单的“淬炼”,使其更添一分破邪特性。此举极耗心神,每次完成后她都脸色苍白,需要休息许久,但效果显着,被淬炼过的兵器在阳光下都隐隐流淌着一层微光。
五日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出征前夜,月朗星稀。
潘金莲抱着熟睡的墨心,坐在院中,轻轻哼着古老的歌谣。武松走了过来,坐在她身旁,沉默地看着天上的星辰。
“二叔,”潘金莲轻声道,“明日便要出发了。”
“嗯。”武松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嫂嫂放心,有俺在。”
“我知。”潘金莲微微一笑,将墨心往怀里拢了拢,“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或许也是心儿的命运。地宫选择了他,星髓选择了他…我们只是顺势而为。”
武松沉默片刻,道:“不管什么命运,俺只认他是俺侄儿。谁想伤他,先踏过俺武二的尸体。”
潘金莲心中暖流涌过,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墨心忽然在睡梦中动了动,小手指向夜空中的某个方向,咿呀了一声。
潘金莲和武松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北斗七星的方向,今夜格外明亮。
而潘金莲袖中的星图残片,竟再次微微发烫。
公孙策恰巧拿着最新绘制的行军图走来,看到此景,眼中精光一闪:“北斗指路…星图所示下一个可能节点,正在西北方向…莫非少主冥冥之中已有感应?”
天意?巧合?还是那神秘星辰血脉的本能?
无人知晓。
但出征的方向,却就此更加明确。
翌日清晨,大军开拔。
种师道亲自披挂,率中军主力坐镇大营,统筹全局,并做出大军严备、似要正面进攻西辽某处的态势,以迷惑敌军。
而另一支精锐的队伍,则由武松统领,公孙策为军师,潘金莲携墨心同行,白玉堂、扈三娘、孙二娘、王渊、白震等皆在其中,外加三百精锐骑兵、百人工兵营,护送着数辆满载特殊物资的马车,悄然离开大营,向着西北方向,那片更加神秘莫测的黑风沙海深处进发。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明确的敌方据点,而是遵循着一幅古老的星图和一个小婴儿无意识的指引,去寻找那缥缈无踪的星辰节点,去完成一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黄沙漫漫,前路吉凶未卜。
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为了家园,为了未来,也为了那个或许能带来希望的孩子。
新的征程,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