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许都城门外。
晨光熹微中,周晏已整装待发。他先是去了尚书台,与荀彧进行了最后一次细致的对接。巨大的“数据看板”上,北伐各路大军的粮秣消耗、民夫调配、器械补充等数据一目了然。荀彧指着几条略显波动的运输线,眉头微蹙:“子宁,河北战事推进迅猛,但后勤压力亦与日俱增。尤其是近来,通往中路军的部分粮道,屡遭不明匪寇袭扰,虽损失不大,却迟滞了输送,长此以往,恐会影响军心士气。”
周晏凝视着看板上那几个被特殊标记、代表“受阻”的符号,点了点头,语气沉稳:“文若兄放心,此事我已知晓,正为此赶回前线。后勤乃大军命脉,绝不容有失,我必尽快解决此患,确保粮道畅通无阻。”
荀彧看着他年轻却已隐现威严的面庞,以及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笃定,心中稍安,只是仍不忘叮嘱:“万事小心,切莫……过于行险。”他话语未尽,但关切之意已明。
周晏咧嘴一笑,恢复了三分往日惫懒模样,拍了拍荀彧的手臂:“晓得啦,文若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看好咱们的家底,前方有我!”说完,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地翻身上马。典韦与高顺如同两尊沉默的铁塔,早已率领一队精锐亲卫候在左右。
马蹄声响起,队伍向着北方,再次奔赴那片硝烟未散的战场。周晏端坐马上,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在晨曦中逐渐苏醒的城池,目光掠过自家府邸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尚在熟睡中的蔡琰、羽灵、貂蝉和玲绮。那份沉甸甸的牵挂与责任,化作了他眼中更为坚定的光芒。
一路无话,快马加鞭,周晏很快便回到了曹操位于黎阳的中军大营。尚未入帐,便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氛围。果然,刚与曹操、郭嘉、贾诩等人见面,话题便迅速聚焦到了粮道受袭之事上。
曹操面色不虞,指着地图上太行山脉南麓一片区域:“据报,是张燕的黑山军残部,依托山势,神出鬼没,专挑我运粮队下手。此人滑不留手,剿之费力,如同拳头打跳蚤,实在恼人!”
郭嘉裹着厚裘,开口道:“丞相,黑山军盘踞多年,根植于民,熟悉地形,强攻清剿,耗时耗力,且易使其狗急跳墙,与我军死磕,得不偿失。嘉以为,剿不如抚。张燕所求,无非是一安身立命之所,与其让他在山中为患,不如尝试招安,许其官职,划拨地域安置其部众及家眷,化害为利,亦可彰显丞相胸襟,吸引河北其他观望势力来投。”
此计一出,帐内众人纷纷点头,显然都认为这是眼下最具性价比的策略。
周晏沉吟片刻,目光在地图上山势险要处流转,忽然抬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奉孝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便亲自走一趟黑山,去会会这张燕。”
“不可!”
“子宁慎言!”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反对之声。连一向古井无波的贾诩都微微蹙眉,开口道:“都督,张燕乃积年悍匪,其部下多亡命之徒,聚义厅内更是龙潭虎穴。您身系北伐全局,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若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招安之事,遣一能言善辩之士足矣。”
曹操也断然摇头:“文和所言甚是。子宁,你的心意老夫明白,但此事无需你亲自冒险。”
周晏却似乎早有准备,他环视众人,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属于他周子宁特有的自信与……混不吝:“诸位,正因我身份足够,才更该我去。”
他屈指分析,条理清晰:“第一,我乃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代表孟德与朝廷前去招安,分量足够,承诺可信,能给予张燕最高的尊重与安全感,此非寻常使者可比。”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最终落回曹操脸上,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睥睨之气,“我周晏虽不喜自夸,但我的‘战绩’摆在那里,张燕不会不知道。我亲自前去,既是示之以诚,亦是示之以威!让他明白,选择归顺,可得生路与前途;若敢妄动,便要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起与我周晏、与整个曹军为敌的后果!”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除了我,还有谁,能同时将这份‘诚意’与‘威慑’带到张燕面前,并且让他深信不疑?”
帐内一时寂静。周晏的话语掷地有声,他那份基于实力与功绩的自信,以及深入险境的胆魄,让众人一时难以反驳。确实,若论身份之重、战绩之赫、以及那份敢于行险的决断,在场无人能出其右。
贾诩沉默片刻,终是缓缓道:“都督思虑周详,然……仍需万分谨慎。”这已是变相的认可。
曹操盯着周晏看了许久,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最终,他重重一拍案台,声音洪亮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好!就依子宁!典韦、高顺!”
“末将在!”二将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你二人率亲卫精锐,贴身护卫子宁,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