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刚落,秦念老练地缩回掩体后方,绝不让自己暴露在潜在的火力范围内。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墙后倒下的尸体,两具都是一枪精准地命中太阳穴。
这种枪法,来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局势彻底逆转了呢。”秦念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整个人像被阳光突然照亮的宝石,肉眼可见地开心闪亮起来。
“废话给谁听?人已经跑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道比窗外风雪更冷冽的嗓音从阴影处传来,嘲讽的毫不掩饰。
齐岁刚抵达现场,就看见秦念被团团围住,他的心情直接糟糕到了极点!
尽管秦念行事总是摸不到逻辑,为人又恶劣得令人发指,但能力从来毋庸置疑。
在迅速判断局势后,齐岁果断开枪击毙一人,秦念果然默契地抓住火力间隙,与他配合无间地解决了剩余敌人。
最后的威胁消失,秦念慢悠悠地从被打成筛子的水泥墙壁后走出,望着暗处大步向他走来的男人。
他完全无视这个人冷到极点的脸色,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哎呀,一时疏忽。”
他的视线转向蜷缩在角落的云清辞。
“我还以为江述逃跑会带上他呢。哎,太糟糕了,又判断失误,看来不是什么事情都和我想象中的发展一样。不过嘛……”
秦念遗憾地摇头,眼睛中却无风无波,对着瑟瑟发抖的云清辞,用充满了真情实意的声音道:“你还真是幸运。”
江述跑得很果断。
在发现自己判断失误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卖掉手下,连看都没看云清辞一眼,一头扎进b区的通道。
急促的脚步声在阴暗的走廊里回荡,错综复杂的管道将厂区切割成迷宫。江述一手持枪,一手扶着锈蚀的管壁维持平衡,在昏暗中夺路而逃。
直到跑出相当一段距离,他才猛地停住脚步,屏息凝神。
四周陷入死寂。
没有追兵的脚步声,没有枪声,难道真的甩掉他们了?
江述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他背靠着积满灰尘的巨大管道,剧烈地喘息着,细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这一切简直荒唐透顶!
仅仅两个人,就把他们所有人无声无息地团灭了?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
无法逾越的无力感像沉重的巨山,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他不甘心,可又能如何?从对讲机里传来秦念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对方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之中。
握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一种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掌控的绝望。
半年前,他的行动就通过眼线和监控暴露在秦念的眼下,无所遁形。即便是现在,他处死了所有可疑的人员,抛弃了所有电子设备,秦念还是找到了他,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一样。
那么现在呢?
他的逃跑是不是也在秦念的计划之内?
刺骨的寒意渗进四肢百骸,奔跑让他浑身湿透,江述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但转念一想,秦念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预知他逃跑的路线。这片厂区的复杂结构,就连他自己都要依靠多次记忆的地图摸索,秦念不熟悉这片厂区,根本无从得知他落在了迷宫的哪一角。
江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疑神疑鬼,他放轻脚步,在昏暗中穿行。越往深处,光线越是稀薄,几乎只能依靠触觉辨认方向。
就在转过下一个弯道的瞬间,一点猩红的光芒猝不及防地落在了逃命者的视网膜上。那闪烁的红点如同死神的微笑,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江述僵在原地。
时间短暂到根本不允许他思考。
他永远想不明白,这个炸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随机选择的路径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寂静,炽热的火球裹挟着金属碎片冲天而起。冲击波将空中的雪花瞬间汽化,整座工厂在巨响中剧烈震颤,锈蚀的钢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浓烟翻滚着蔓延,四周温度骤然飙升,连墙壁都开始发烫。
“哈哈哈哈……”
愉悦的笑声在炸裂的余波中响起,秦念眼底闪烁着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光彩,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倾诉欲。
“如果江述还在乎云清辞,想要带着他一起逃离,那么两个人都会死;如果他完全不在乎了,反而能让云清辞活下来。”
如同舞台上被所有聚光灯照耀着的大表演家,他张开双臂,陶醉在自我编织的戏剧中,享受来自灵魂的愉悦。
“你们说,这是不是很有趣?想法与结果完全相反……哈哈哈!”
这个疯子!
齐岁的脸色更黑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这个混蛋的衣领,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地将人按在了墙上。
“玩够了吗?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你预想的发展!” 齐岁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他从未用如此冰冷凶狠的态度对待过秦念,但此刻他实在忍无可忍!
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秦念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只余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挂在唇角。他当然能听出齐岁语气里的不满,还有那藏得极深的后怕。他完全明白这个人在担心什么。
但这一切本就是精心设计的棋局。
他早知道齐岁已经来了,才会主动挑衅。时间分秒不差,每个环节都精准地按照剧本上演。
就连最后的一道选择题,江述的两个选项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选哪一个都没有区别,等待江述的结局只有死亡。
正因如此,即便面对那么多的敌人,他依然轻松惬意。因为他既相信自己的谋划,更相信齐岁会与他完美配合。
“这不是有你在嘛,”秦念讨好地笑了笑,纤长的睫毛扑闪着,对齐岁的指控避而不答,“而且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挂。知道你来了,我才主动出手的。”
盯着这个混蛋过分漂亮的脸蛋,上面狼狈地落了灰尘。齐岁沉默了半天,才从嘴中挤出来了一个沉闷的气音:“秦念,你脑子真的有病。”
已经不怕死到独自一人深入敌人大本营,仗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外挂”,就一个人放倒了江述那么多持枪的亡命徒,甚至还徒手拆除炸弹!
但凡走错一步,等待齐岁的,就只有冰冷的尸体。
这人疯起来简直不要命!
“我没病。”秦念毫不犹豫地反驳,在齐岁的眼睛中寻找到了自己,“我只是在追求欲望,满足好奇。你的眼睛不会骗人,你分明也很喜欢这样的我,对吧?”
齐岁被这眼神钉在原地。
他对于秦念的行为感到生气吗?说实话,有点,但不多,远不及他对此的迷恋。
这很矛盾。
他既为这人的安危揪心,又不可自拔地迷恋着在刀尖起舞的秦念。那个将人性玩弄于股掌,在危险中绽放光芒的恶魔,如此致命又如此性感。
齐岁知道秦念不会真的把自己置于死地,但不妨碍他觉得这种做法纯纯是脑子有坑。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秦念就是这样的人,而他就是喜欢这个恶劣的混蛋。
领口的力道渐渐松开,齐岁整个人向前倾倒,将重量完全交付给怀中人。他把脸埋进秦念颈窝,手臂紧紧环住对方的腰背,仿佛要将所有复杂的情感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很美,很性感。”
齐岁不会否认自己的喜欢,他也向来知道,怎么在合适的时机提出更多的要求:“但你最好交代清楚,你那所谓‘外挂’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