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中央的激光矩阵如星云旋转,将陈楚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张震指尖扫过电吉他,标志性的《锈钉》riff撕裂空气,带着十年禁锢被打破的暴烈轰鸣;林薇的电子音阶如银河倾泻,托起阿Kay子弹般凌厉的说唱:“看!星火燎原,蝼蚁成军!高墙裂缝里,野草顶开巨石!”三种截然不同的声浪在陈楚厚重如大地的嗓音统领下,汇聚成摧枯拉朽的《群星之上》。
台下VIp席阴影里,华鼎高管周晟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重重一划,发出预设的指令。信号穿透喧嚣,直抵后台音响控制室某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技术员。那人指尖颤抖着,将推子猛地拉到底——苏晴的耳返和主话筒线路瞬间被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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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之上——自有万钧光芒!”
陈楚昂首嘶吼,脖颈青筋如盘踞的虬龙。他右臂挥向舞台左侧的光柱,聚光灯应声炸亮,照亮苏晴窈窕的身影。她身着月白色旗袍,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泛着温润光泽,正要接唱属于她的华彩段落——
绝对的死寂。
苏晴的嘴唇张开,却没有丝毫声音传出。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手指下意识按住耳返,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伴奏仍在轰鸣,她的段落空白如同乐章被硬生生撕去一页。台下响起零星疑惑的骚动。
导播室里,总导演洪涛的咆哮通过对讲机炸响:“c组话筒怎么回事?!切备用线路!立刻!”
“备…备用线路被不明干扰!”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所有无线频段全被堵塞!”
洪涛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猩红的咖啡渍溅上监视屏里苏晴煞白的脸。
周晟靠在VIp座椅上,欣赏着这场精心策划的崩塌。他看见苏晴试图向前一步,鞋跟却绊到地面交错的光缆。踉跄间,颈间珍珠项链骤然崩裂!浑圆的珍珠噼啪砸落舞台,滚入黑暗,像一场无声的嘲弄。
“华鼎的‘礼物’,喜欢吗?”周晟对着空气喃喃,嘴角勾起冰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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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中央,陈楚的耳返里灌满刺耳电流噪音。他余光瞥见滚落脚边的一粒珍珠,又看向苏晴——她孤立在强光下,嘴唇无助地颤动,像离水的鱼。十年雪藏磨出的舞台本能在此刻化为肌肉记忆,他猛地踏前一步,左手在背后急速向乐队打出手势:停!
吉他咆哮、电子音阶、密集鼓点,所有伴奏在半个小节内骤停!突如其来的真空让全场数千观众呼吸一窒。
死寂中,陈楚扯下自己脖颈上的领带麦克风,甩在地上。金属撞击声通过地麦清晰传遍全场。他走向苏晴,脚步踏在震颤的舞台地板上,发出沉闷回响。聚光灯追随着他,如同追光灯锁定唯一的角斗士。
“晴姐,”陈楚的声音透过苏晴尚能接收的监听耳麦传来,嘶哑却沉稳,“信我。”
苏晴尚未反应,陈楚已转身面向观众席。他深吸一口气,胸腔扩张的弧度牵动黑色演出服下紧绷的肌肉线条。没有伴奏,没有话筒,他清唱的第一个音符如同砂纸磨过粗粝岩石,却带着劈开混沌的力量:
“都是勇敢的——”
纯粹的人声在巨型演播厅里撞出回响。是《孤勇者》!但绝非原版的热血激昂,而是被陈楚重塑成向死而生的战歌!副歌撕裂的高音区,他声带肿胀的伤痕暴露无遗,砂砾般的质感反而淬炼出更悲怆的锋芒: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每一句都像从肺腑深处挖出的血玉。苏晴怔怔看着这个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十年前选秀后台,他也是这样挡在想要灌她酒的赞助商面前,脊梁笔直如青松。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她抬手抹去,忽然向前一步,站到陈楚身侧。
没有话筒,她双手拢在唇边,用尽气力将歌声送进地麦的拾音范围:
“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她的声音清亮,却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颤,如同风中绷紧的银弦。两股声线——一道是饱经磨砺的厚重砂石,一道是孤注一掷的清澈银器——在无伴奏的真空里悍然交缠,碰撞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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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播室里,洪涛死死盯着声波监控屏。代表陈楚和苏晴人声的波形剧烈起伏,高频区因陈楚声带伤势布满毛刺般的噪点,却在峰值处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能量。“推地麦!所有机位对准人声!”他对着对讲机嘶吼。
镜头切近。陈楚脖颈侧暴起的血管清晰可见,汗水沿着下颌线滚落,在强光下折射出晶芒;苏晴颊边未干的泪痕反着光,珍珠耳坠随她全力演唱的频率剧烈摇晃。当唱到“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时,陈楚猛地撕开西装前襟,纽扣崩飞!内里白衬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出绷直的肩胛轮廓,如同伤痕累累却不肯折翼的鹰。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陈楚昂首,撕裂的高音冲破生理极限,带着血腥味炸响!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最后一句,他与苏晴同时爆发!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砸向穹顶!舞台顶部的环形灯阵应声全亮,万千光束如审判之剑轰然刺落!
死寂。绝对的死寂持续了漫长的三秒。
然后,海啸爆发。
前排一位白发老者颤巍巍站起,苍老的手掌用力拍合;接着是第二个、第十个、第一百个……整个观众席如多米诺骨牌般轰然立起!有人嘶喊着“陈楚”直至破音,有人疯狂挥舞着荧光棒,更多人只是红着眼眶,用最原始的跺脚与拍掌汇入这沸腾的声浪!声波震得摄像机镜头微微颤抖。
海外魔王达米安站在后台通道,缓缓摘下墨镜。他听不懂歌词,但那砂石般粗粝声线里燃烧的孤勇,穿透了所有语言壁垒。“这才是…真正的风暴眼。”他对经纪人喃喃,第一次在眼中露出近乎敬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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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的香槟塔折射着迷离碎光,却照不进休息室凝重的空气。陈楚仰靠在沙发上,脖颈贴着冰凉的舒缓贴,医用雾化器在他面前吐出嘶嘶白雾。林菲儿将平板递到他眼前:#陈楚苏晴无伴奏封神# 爆! #资本手段能有多脏# 热!热搜前十他们独占六席。
“音频分析报告出来了,”林菲儿声音淬着冰,“干扰源是定制军用级频段阻塞器,发射点锁定在VIp3区——周晟的座位。”
屏幕切换,是苏晴项链崩裂的慢放镜头,一根近乎透明的纳米鱼线在珍珠间一闪而过。“物理干扰,双重保险。华鼎要的不是演出事故,是要把‘事故’焊死在苏晴身上——‘过气天后现场失声崩溃’的标题通稿,半小时前就蓄势待发了。”
陈楚闭上眼。雾气氤氲中,他仿佛又看见珍珠滚落脚边的冷光,看见苏晴煞白的脸。喉间的肿痛火烧火燎,但胸腔里那簇火,烧得更烈了。
门被轻轻推开。苏晴已换下旗袍,素净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她将一份文件放在陈楚面前——是当年她签给华鼎的“全约”经纪合同,期限是令人窒息的二十年。
“当年签这个,是为换他们捧你出道。”苏晴指尖划过合同上天价违约金条款,“现在,该赎回来了。”她拿起笔,在合同封面重重划下一个“x”,如同斩断枷锁的刀痕。
陈楚抬眼看着这位曾提携他出道、又与他一同在绝境中奋战的师姐。十年沉浮,他们都被这纸合约吸吮过血肉。他拿起手机,点开名为“楚门”的加密邮箱,将周晟座位定位图和干扰器频谱分析拖入附件。收件人列表里,赫然是几家权威官媒的调查记者邮箱。
“不够痛,他们不会松口。”陈楚嘶哑的声音像砂轮摩擦,“要打,就打碎他们的牙。”
走廊尽头,周晟的怒吼隐约传来:“…全网舆情失控!立刻启动plan c!我要陈楚身败名裂…”声音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如同困兽最后的哀嚎。
陈楚走到窗边,撕下脖颈上的舒缓贴。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绵延如星河,而风暴,正从这间小小的休息室,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