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将楚门音乐基地的玻璃幕墙冲刷成一片模糊的水幕。A棚内,阿朵的侗琵琶接在特制声卡上,安全帽碎片制成的拾音器紧贴共鸣箱。大屏幕上的声波频谱如心电图般跳跃,低频区段浮现出锯齿状的金属纹路——那是红土颗粒在麦克风滤网上震动产生的独特声纹。
“《钢筋骨》最后一段,”陈楚的声音从对讲系统传来,穿透隔音玻璃,“把‘问天调’叠进去,用真声顶上去。”
阿朵深吸一口气,喉间涌出侗族祭祀歌特有的多声部泛音。与此同时,刘威猛地压下电吉他摇把,失真音色如淬火利刃劈开雨幕!两股声浪在调音台通道碰撞的刹那,背投屏幕轰然炸裂——声纹可视化引擎将音波数据流具象成靛蓝侗纹与猩红电流缠绕搏斗的图腾,最终融合成咆哮的金属巨兽。
“破亿了!”李维突然撞开控制室门,平板电脑上#钢筋骨血洗热榜#的词条后跟着深红色的“爆”字,“阿朵原创曲在三大平台实时榜登顶!”
玻璃墙外挤满新人,周屿的指尖无意识划过钢琴烤漆表面。这群曾被资本遗弃的“残次品”,此刻眼底映着屏幕上野蛮生长的声波图腾,像目睹神迹的朝圣者。
橄榄枝·镀金枷锁
资本的反扑比数据更早抵达。当#楚门新人血洗热榜#还在热搜榜首燃烧时,陈楚的私人号码已被未知来电塞爆。第三个电话响起时,他按下免提,对方开口便是熟稔的寒暄:“陈老板,天娱的王总托我给您带个话。”
电话那头是星河资本合伙人徐明,陈楚在十年前某场酒会上见过他——那时徐明正把某个女团成员灌倒在真皮沙发里。“八千万赔偿金够重建几个录音棚?”徐明轻笑,“星河可以给楚门估值二十亿,只要您点头,下周就签tS。”
陈楚的指尖无意识按压掌心,那里残留着青龙湖音乐节紧握话筒的触感。“条件?”
“简单,”徐明语速加快,“楚门并入星河音乐事业部,您挂名首席内容官。新人合约转给星河,版权库我们帮您‘优化运营’……”最后四个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
电话挂断后,刘威一脚踹翻监听音箱:“优化?不就是把阿朵的《钢筋骨》改成抖音神曲!”
真正的杀招在傍晚降临。前经纪人张辰竟亲自登门,身后跟着抱保险箱的律师。箱内不是钞票,而是泛黄的旧照片——2007年快男总决赛庆功宴上,喝醉的陈楚被扶进酒店房间,镜头巧妙避开他呕吐的狼狈,只捕捉到女制作人搀扶他的暧昧角度。
“王总托我送给楚门的贺礼。”张辰用丝帕擦拭金丝眼镜,“他说当年雪藏你是迫不得已,如今你自立门户,他很欣慰。”镜片后的眼睛扫过阿朵紧攥的安全帽碎片,“只要签了星河,这些照片永远锁在保险箱。”
暴雨敲打玻璃幕墙,陈楚捻起一张照片。闪光灯下他醉眼朦胧,像只误入陷阱的困兽。十年了,资本猎手的枪口始终瞄准他的脊椎。
录音棚·致命录音
深夜的A棚只剩阿朵。她将红土洒在控台边缘,安全帽碎片按进土里,对着麦克风低吟新写的侗族送魂曲。歌声被声纹引擎转化为可视化光流,在黑暗中如磷火飘荡。
“王总放心,陈楚撑不过三个月。”隔音门外突然传来压低的男声。阿朵瞬间闭气,手指在控台上按下录音键。阴影里,星河资本的徐明正与张辰并肩而立。
“楚门现在就是个空架子,陈楚挪了巡演预付款安置天娱旧部,账上早空了。”徐明弹了弹烟灰,“等他山穷水尽,我们低价接盘版权库,那些新人……”他朝排练室方向努嘴,“阿朵的肾源在武汉协和排着队呢,周屿他爸的工程款漏洞够判三年。”
张辰嗤笑:“十年前他宁肯雪藏也不肯炒cp,现在会为这群累赘低头?”
“人都是会变的。”徐明眯眼盯着黑暗中浮动的声纹光流,“陈楚最蠢的就是把软肋亮出来——音乐是他的命门,新人就是他的血管。”
脚步声远去后,阿朵颤抖着导出录音文件。当她冲出录音棚时,正撞见陈楚站在声纹引擎前。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徐明吐烟圈的侧脸,那句“血管”在空荡的A棚反复回响。
“带着录音去找李维,”陈楚将U盘塞进她手心,“告诉周屿,他父亲的工程款漏洞,楚门填了。”
阿朵的侗琵琶咚地砸在地上。她看着陈楚走向暴雨中的停车场,背影如一把出鞘的刀。
鸿门宴·黄金牢笼
“云顶”会所的露台悬在cbd上空三百米。水晶灯将雨幕切割成金色流苏,王鹏端着红酒靠在意大利真皮沙发里,脚下是楚门大楼的微缩模型——只要他抬脚,就能把那栋火柴盒般的建筑碾碎。
“八千万现金,今天就能到账。”王鹏的皮鞋尖点了点楚门模型,“只要你签了这份对赌协议。”鎏金合同推至陈楚眼前:条款A要求楚门艺人三年内完成五十亿流媒体播放量;条款b规定未达标则版权库永久归星河所有。
陈楚的目光掠过露台。暴雨中,城市霓虹在玻璃幕墙上扭曲成色块,恰如那夜他砸碎威士忌时爆裂的蓝光。“徐明没告诉你?”他忽然开口,“阿朵录到了精彩内容。”
王鹏晃杯的手骤然僵住。陈楚点开手机,徐明的声音炸响在雨幕中:“等陈楚山穷水尽,我们低价接盘版权库……”背景音里还有张辰的嗤笑。
“精彩吗?”陈楚收回手机,“这段录音现在存在二十三个楚门新人的手机里。只要楚门出事,它会同步上传至全网。”
王鹏的酒杯咔擦碎裂,红酒如血淌过合同上“五十亿播放量”的字样。“你想怎样?”
“我要天娱彻底退出音乐行业。”陈楚的声音比暴雨更冷,“给你们三天。”
十字路口·荆棘王冠
暴雨夜,陈楚推开城中村排练室铁门。锈迹斑斑的通风管滴着水,二十三个新人挤在漏雨的屋檐下。周屿正用那架琴槌由诺曼底炮弹壳熔铸的斯坦威钢琴,弹奏阿朵新写的侗族摇滚。生锈钢架上挂着褪色横幅——“地铁站·老豁首次专场”。
“钱到账了!”李维举着手机冲进来,“《钢筋骨》版权被三家平台买断,声纹水印技术专利费刚打进基金账户!”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足够填平所有债务。
欢呼声中,阿朵将肾源匹配通知书按在陈楚掌心:“武汉协和来电话,阿弟下周手术。”她的侗琵琶断弦处系着红绳,在灯光下如血管搏动。
陈楚走到钢琴旁。琴键上摊着星河资本的鎏金合同,王鹏的血指印还晕染在“五十亿”的条款上。他抓起合同走向生锈的调音台,将纸页塞进卡带槽,按下录音键。
“滋啦——”电流声中,陈楚对着麦克风开口:
“我是陈楚。”
“楚门音乐创始人。”
“在此正式拒绝星河资本收购要约。”
“从今往后——”
他猛地砸下效果器开关!失真音浪如海啸般吞没后半句话,声纹引擎将宣言转化为撕裂合同的猩红图腾,在墙上炸开四个烈焰翻滚的大字:
永不售卖
排练室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老豁的裂漆木吉他扫出狂暴和弦,阿朵的侗语长调刺破雨幕,周屿的钢琴如惊雷滚过城市上空。没有编排,没有主次,二十三道声浪在楚门图腾下野蛮生长,将资本的绞索碾成齑粉。
暴雨未歇,陈楚独自走上天台。手机屏幕亮着王鹏的短信:“你会后悔的。”下方附着偷拍照片——周屿的父亲被两个黑衣人堵在巷口,阿弟的肾源运输车在高速服务区被“例行检查”。
他拨通经侦支队王队长电话:“可以收网了。”挂断后,将王鹏的号码拖进黑名单。
雨水中倒映着城市霓虹,楚门大楼的巨幅广告牌在金融区傲然矗立。广告语在暴雨冲刷下愈发凛冽:“真正的版权,刻在人心上”。
而城市另一端,徐明正将楚门版权库的评估报告扔进碎纸机。金属齿轮碾碎纸片的嘶响中,他对着监听耳机狞笑:“启动b计划——让那批‘锈钉’的私生活黑料全网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