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血迹未干,“楚门将启”四字在冷光灯下泛着暗红。
陈楚咳出的血沫溅在周子深独臂紧握的输液架上,金属支架倒映着四张残破却燃烧的脸。
“音不准,毋宁死。”染血的总谱被拍在桌上时,赵乾的铁皮吉他发出困兽般的嗡鸣。
医用酒精的气味混着血腥,在狭窄通道里凝成铁锈般的浊流。陈楚背靠冰冷瓷砖,每一次呛咳都牵扯着声带撕裂的创口,新鲜血丝从指缝溢出,在“楚门将启”的血字旁洇开新的红痕。赵乾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铁皮自制的“吉他”在背后震出刺耳回响:“海关扣了我的琴!徐昌隆那条老狗买通了货运经理,现在那批乐器全成了‘走私文物’!”
周子深独臂攥着的输液架微微发颤——支架顶端绑着的话筒捕捉到牙关紧咬的咯咯声。女儿的病危通知书还在他口袋发烫,特效药被药房联合“断供”的短信像淬毒的针。“楚哥…”他喉咙里滚着砂石,“我闺女等不起下一支药了。”
阴影里,谭冰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轮椅扶手,疗养院的软禁手环在她腕上勒出青紫淤痕。Sd卡里未剪辑的真相视频硌着掌心,她声音嘶哑如风箱:“他们给我打了镇定剂…说‘疯子’不该登台。”秦老的白发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柄出鞘的剑,老人将三粒乌黑药丸拍进陈楚掌心:“吞了!嗓子能撑半小时,代价是之后三天说不出话——唱不唱?”
陈楚没说话。他捻起一粒药丸对着顶灯,釉质表层反射出冷硬的光。耳麦里突然传来导播的惊呼,背景是徐昌隆的咆哮:“升降台液压故障?那就锁死!让那几个残废爬都爬不上主舞台!”陈楚喉结滚动,将三粒药丸全数抛进口中,嚼碎的苦味混着血腥炸开。他抓过赵乾的“废铁吉他”,五指暴烈扫过琴弦——
“铮!!!”
金属扭曲的锐啸割裂死寂。陈楚染血的嘴角扯出锋利弧度:“没有升降台,那就把地底凿穿。”
资本的反扑比舞台灯光更刺眼。热搜榜首挂着猩红词条:#陈楚帮唱嘉宾涉嫌走私##周子深女儿病历造假#。前公司豢养的营销号倾巢而出:“过气咖拉残疾人卖惨!”“《群星之上》抄袭境外地下乐队未发表demo!”更阴毒的是某音乐论坛突然爆出“内部彩排录音”,陈楚沙哑走调的试唱片段被循环播放,配文:“声带报废,靠修音续命的骗子!”
“楚哥!星耀向消防举报我们私拉电路!”李燃踹开配电箱门,里面缠裹的线缆被恶意浇透,滋滋冒着青烟,“备用音响全废了!”陈楚抚过那架走音的旧钢琴——十年前他和张猛用第一笔分红买的,琴键缝隙还卡着发黄的欠条。此刻琴盖被撬开,琴槌上洒满晶莹的玻璃渣。“徐昌隆的‘礼物’,”秦老指尖拈起一粒,“钢化玻璃碎,一踩就炸肺。”
排练室门被撞开,林皓的经纪人带着甜腻笑意:“陈老师,皓哥心善,借您顶级乐队救场——只要您签了这份‘版权共有’协议。”文件第一页写着:《群星之上》创作署名:林皓。陈楚看都没看,抓起桌上半瓶矿泉水浇在合同上。纸页瘫软如烂泥时,他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告诉林皓,假唱的皇冠戴久了…小心砸断脖子。”
手机震动,“楚门十年灯”发来加密视频:徐昌隆在私人会所砸碎酒杯,对面坐着《歌手》总制片赵明。“…升降台锁死只是开胃菜,”徐昌隆醉眼狞笑,“直播时给我掐主音轨!我要全国观众听一场荒腔走板的鬼哭狼嚎!”
陈楚保存视频,关机。他走到窗前,城市霓虹如虚假星海,指尖在蒙尘的玻璃上划出倒计时:156。楚门音乐厂牌启动的秒针,开始滴血跳动。
直播夜。林皓的帮唱舞台是金钱堆砌的幻梦。顶流爱豆的机械舞阵列精准如集成电路,格莱美歌手的海豚音混着全息鲸鱼在穹顶游弋。投票柱状图飙升98%。主持人声音亢奋:“接下来,陈楚与他的‘特别嘉宾’将带来——”
“滋啦!”
所有电子屏陡然雪花!音频信号被拦腰斩断!导播间乱成一团:“主控台被黑客入侵!备用线路遭物理破坏!”漆黑中,徐昌隆在VIp包厢露出毒蛇般的笑。
死寂里,一道追光如铡刀劈落!
陈楚立于台心,脖颈肌效贴已被鲜血浸透。他身后,赵乾的“废铁吉他”接上唯一完好的地麦,电流尖啸如垂死巨兽的哀嚎;周子深的独臂架起输液架改装的话筒,金属寒光森然;谭冰的轮椅碾过舞台玻璃碎渣,发出令人牙酸的碾压声。没有乐队,没有和声,只有四道被资本碾碎又亲手将自己拼起的残影。
陈楚沙砾般的起唱劈开真空:
他们砌起高墙…想封住惊雷!
赵乾暴烈扫弦!废铁吉他迸发的不是乐音,是金属崩裂的咆哮!周子深仰头,压抑多年的黑嗓撞碎封锁:
十年哑火…弹药早已受潮结块!
副歌降临瞬间,谭冰抓住立麦嘶吼着站起!瘦骨嶙峋的身体爆出焚尽一切的怒音:
可听见地心在烧?!岩浆在找——
陈楚染血的嘶吼与三人合声如地核炸裂:
——一道裂缝咆哮!
观众席沸腾!前排黑衣人扑向电闸。秦老鬼魅般闪出,枯手拧断总闸保险丝——全场陷入黑暗!唯有四道追光如擎天利剑刺破虚无!
绝对的黑暗中,陈楚撕裂的声线穿刺耳膜:
群星之上…没有神!
只有不肯跪的…人!
“人”字在最高音处彻底劈裂!陈楚单膝跪地,鲜血从肌效贴下涌出。死寂中,谭冰的轮椅缓缓上前,她伸出枯瘦的手,与陈楚染血的手、周子深的独臂、赵乾缠满绷带的手重重交握。四只残破的手在追光中叠成染血的孤峰。
导播间,信号恢复刹那,收视率曲线如怒龙撞破历史峰值!洪韬盯着屏幕上那四只交叠的手,对着徐昌隆专线只说了六个字:“天亮了,收尸吧。”
更衣室通道。陈楚扶着墙剧烈呛咳,血滴在“156”的倒计时数字上。徐昌隆的咆哮从转角传来:“…法庭见!我要他赔到倾家荡…”声音戛然而止——陈楚沾血的手指在倒计时旁缓缓划出崭新血字:楚门。血迹未干,通道尽头已传来山呼海啸的呐喊:“安可!安可!”
秦老将变声器贴在他喉结:“声带黏膜大面积脱落,再唱就真废了。”陈楚却扯开染血的衣领,撕下肌效贴,露出狰狞疤痕。他抓过周子深的输液架话筒,推开安全门——
上万手机电筒如星河铺满观众席!没有语言,陈楚将染血的掌心按在胸口,向星河鞠躬。起身时嘶声穿透穹顶:
这道疤是十年前埋下的引信——
今晚,老子亲手点着了!
尖叫撕裂云霄!徐昌隆砸碎的监听耳机里,传来导播颤声汇报:“实时票数…破纪录了…系统瘫痪!”耳机滑落,屏幕亮起新热搜榜首:#群星之上弑神舞台##楚门音乐倒计时#。
陈楚逆光而立,身后三道伤痕累累的身影如青铜巨像。他沾血的指尖点向镜头,仿佛穿透屏幕戳在徐昌隆眼球上:
“热身结束。下一场,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