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命战场》决赛夜后台。
楚骁攥着原创曲谱的手心全是汗:“师父,他们临时改赛制要24小时写新歌……”
陈楚将保温杯塞进他手里:“十年前我被雪藏第一晚写的《孤星》,你改词。”
直播镜头切到评委席瞬间,#星芒总监给楚骁打零分#话题爆了。
观众票数屏诡异卡在99%时,陈楚突然走上台掀开钢琴盖。
加时赛清唱环节,少年戏腔混着师父的怒音撕裂资本黑幕。
央媒深夜发文:“楚门音乐模式,让艺术回归赤子之心。”
首都机场VIp通道的玻璃幕墙外,晚霞像打翻的熔金炉,泼洒在波音787银色的机翼上。闪光灯组成一片刺目的银白色海洋,将陈楚挺拔的身影吞没又吐出。文化部特派员的手越过攒动的人头伸来,指尖还带着文件特有的硬挺质感:“陈先生,部长明早九点有空,想请您喝杯茶聊聊《稻香》纳入乡村振兴文艺精品工程的细节。”
话音未落,李航举着卫星电话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设备砸在地上。他捂住话筒,声音因过度震惊而劈叉:“格、格莱美组委会!确认《稻香》版权归属……奥斯卡得主约翰·威廉姆斯,想买交响乐改编权!”
镁光灯的闪烁频率骤然加倍。陈楚却微微侧首,目光如精准的刀锋,穿透喧嚣的人墙,钉在通道出口处那片刻意维持的阴影里——星芒传媒林总裁僵硬地站在那里,手中那份烫金封面的“楚门音乐深度合作计划书”,已经被攥得扭曲变形,边角刺破了掌心也浑然不觉。两人视线在空中悍然相撞,火星四溅。
陈楚忽然举起手中油纸包着的红米糕——那是龙阿婆硬塞给他的古丈特产。他当着林总裁的面,狠狠咬下一口。粗糙的米壳碎屑簌簌落在高级定制衬衫的领口,像勋章上最朴拙的金粉。
“告诉威廉姆斯先生,”他对着李航说,目光却锁死林总裁抽搐的嘴角,“用编钟配大提琴吧,这才是东方的交响。”
林总裁的脸瞬间褪尽血色。而此刻,一声嘹亮的汽笛刺破黄昏。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站台上一列货运专列正缓缓启动,墨绿色的车身上,“楚门助农专列”六个鲜红大字在夕阳下翻滚着灼热的气浪,如同一条挣脱锁链的巨龙,轰然碾过星芒资本精心铺设的轨道,驶向层峦叠嶂的湘西群山。
三天后,深城。《声命战场》决赛录制现场。
空气里弥漫着高压电流般的躁动。舞台上方,三百六十度环形冰屏流淌着冷冽的幽蓝光带,将中央孤岛般的表演区照得如同科幻祭坛。台下应援灯牌汇成一片躁动的彩色海洋,“楚骁”的名字在东北角倔强地亮着,却被更大面积的“宋哲”灯海挤压得摇摇欲坠。
后台备战区,金属骨架和镜面构成的走廊冰冷地反射着人影。楚骁背靠着冰冷的墙面,手中那张薄薄的原创曲谱被汗水浸透,边缘已经卷曲发软。他面前的电子计时器猩红跳动着——【新歌创作倒计时:3小时07分】。
“师父……”少年嗓子发紧,喉结艰难地滚动,“赛制临时改成24小时极限创作,明摆着针对我这种非创作型选手。宋哲团队肯定提前备好了枪手作品……”
陈楚没说话。他刚从湘西风尘仆仆赶来,身上还带着古丈梯田的泥土气息。他拧开随身携带的旧保温杯,塞进楚骁冰凉的手里。温热的西洋参茶气味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保温杯外壳斑驳,隐约可见“闪耀之星十周年纪念”的字样——那是十年前陈楚夺冠时的赠品。
“十年前我被雪藏的第一晚,写了这个。”陈楚的声音低沉平稳,从手机里调出一份陈旧的手稿照片。谱纸泛黄,字迹却力透纸背,标题是《孤星》。“旋律骨架你直接用,词……”他指尖划过副歌段落,“‘他们剪断我的翅膀,却不知地心也有光’——改成你的词。”
楚骁瞳孔骤缩。他认得这字迹,在他还是楚门练习生时,曾在陈楚那间堆满手稿的储藏室里见过无数次。这不是一首歌,是师父被钉在耻辱柱上时,从骨头里剜出来的光。
走廊另一端突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宋哲被七八个助理簇拥着走过,视线扫过楚骁时毫不掩饰轻蔑。他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即兴创作?小意思啦!灵感女神随时眷顾我!”他身后的经纪人故意提高音量:“哲哲昨晚就写好了三首备选,制作人团队熬通宵编的曲呢!”
楚骁攥紧了保温杯,指节发白。陈楚的手按在他肩上,沉稳的力量透过薄薄的演出服传来。“记住,舞台是你的战场,不是斗兽场。唱你的孤勇,不是他们的喧嚣。”
决赛直播信号切入的瞬间,收视曲线如同火箭般直冲云霄。楚骁抽到第五位出场。前四位选手表演时,镜头频频切向评委席——星芒传媒的音乐总监周天鸣,也是宋哲的专辑制作人。他靠在豪华评委椅上,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每一次镜头掠过都精准捕捉到他审视楚骁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冷意。
当宋哲以一首华丽空洞的电子舞曲引爆全场尖叫后,终于轮到楚骁。环形冰屏倏然熄灭,只留一束孤零零的顶光,将他笼罩其中。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怀里抱着一把原木色吉他,没有任何炫技的开场。
前奏响起,竟是《孤星》那段苍凉而坚韧的旋律骨架!但歌词已全然不同:
“他们关掉所有灯 \/ 想让我在黑暗里沉沦(指尖扫过吉他低音区,沉闷如铁门关闭)
可地心滚烫的岩浆 \/ 正灼烧着冰冷的年轮(嗓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撕裂感)
折断的翅膀算什么 \/ 我还有嶙峋的脊梁(左手在琴弦上狠狠一砸,发出刺耳铮鸣)
听啊——听那孤星坠落的声响(突然转为高亢戏腔,混着怒音的震颤,如同裂帛)!”
最后一句戏腔怒音炸开的瞬间,环形冰屏轰然点亮!却不是炫目的特效,而是汹涌奔腾的——金色麦浪!湘西古丈梯田丰收的景象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演播厅!那是陈楚在助农直播后,紧急授权节目组使用的《稻香》实景拍摄素材!
麦浪翻滚间,楚骁的戏腔在怒音的托举下直冲云霄,仿佛要刺破演播厅的穹顶。台下,宋哲志在必得的笑容僵在脸上。评委席,周天鸣猛地坐直身体,脸色铁青。
然而就在副歌最高潮处,伴奏骤停!
全场死寂。
导播间一片混乱。“投票通道崩溃!所有票数归零!”技术总监的嘶吼淹没在警报声中。评委席的大屏幕上,周天鸣毫不犹豫地拍下代表最低分的红色按钮!其他评委面面相觑,最终在无形的压力下,纷纷亮出远低于正常水准的低分。
“投票系统故障!评委分数有效!选手楚骁最终得分——”主持人硬着头皮念出那个令人窒息的数字,“79.3分!暂列第二!”
巨大的嘘声和宋哲粉丝的欢呼几乎掀翻屋顶。楚骁站在刺眼的灯光下,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望向后台入口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切断备用电源!立刻!”导播间里,李航对着电话咆哮,脖颈青筋暴起。就在刚才,他捕捉到技术组一个实习生鬼祟地插拔某个接口。“是星芒的人!他们买通了技术组实习生,物理破坏了投票系统的备用模块!”周悦把平板怼到他眼前,上面是实习生账户突然到账五十万的银行流水截图。
陈楚站在阴影里,看着监视器里楚骁孤零零站在台上,承受着不公的分数和全场的哗然。少年低着头,手指死死抠着吉他边缘,指节泛白,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不肯折断的标枪。陈楚闭上眼,耳边响起十年前自己被宣布雪藏时,台下刺耳的哄笑和经纪人冰冷的“认命吧”。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沉郁的寒冰之下,有岩浆在奔涌。
“启动b计划。”陈楚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他脱下身上的休闲外套,露出里面简单的黑色衬衣,大步走向通往舞台的侧门。
主持人正满头大汗地试图控场:“根据规则,分数并列或争议巨大时,可启动观众加试清唱环节……”话音未落,观众席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
一束追光,如利剑般劈开混乱的现场,精准地打在舞台角落那架沉寂已久的斯坦威三角钢琴上!
陈楚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琴凳前。他背对喧嚣,手指悬在黑白琴键上方三寸,像蓄势待发的鹰隼。没有开场白,没有解释。当他的指尖带着千钧之力砸向低音区,一连串沉重、压抑、如同命运叩门的和弦轰然炸响!每一个音符都像裹着湘西的泥土和星芒的冰霜,沉重地砸在每个人心口!
台上,楚骁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师父的琴声如同无形的铠甲,瞬间包裹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不安和委屈已被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烧尽。
他举起没有接任何话筒的吉他,手指在钢弦上狠狠一划!
清越的弦音刺破沉重的钢琴低鸣,楚骁的歌声如同淬火的利刃,悍然劈开:
“他们捂住我的嘴(戏腔如裂帛,高亢凄厉)——
说这世界不需要真相(怒音震颤,带着金属崩裂的质感)——
可岩浆在地下奔涌(陈楚的钢琴骤然转为密集如雨的高音区,如同岩浆喷薄)——
终将——烧穿谎言的冻土(师徒声音在此刻轰然交汇,戏腔怒音与钢琴的激流融为一体,形成摧枯拉朽的声浪)!!!”
没有伴奏,没有混响,只有最原始的人声与钢琴的碰撞!楚骁的戏腔怒音在陈楚磅礴琴声的托举下,冲上了一个人类嗓音几乎无法企及的高峰,如同濒死孤鹰冲向烈日发出的最后长唳!那声音里饱含着十年雪藏的屈辱、资本倾轧的愤怒、以及永不低头的孤勇!
台下,宋哲粉丝的灯牌一片片熄灭。评委席上,周天鸣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整个演播厅陷入一种震撼的寂静,只有那撕裂灵魂的歌声在回荡。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死寂中震颤。下一秒,山崩海啸般的掌声与嘶吼彻底淹没了整个空间!观众席东北角那点微弱的“楚骁”灯牌,此刻已燎原成一片沸腾的火海!
导播间里,实时收视率曲线图彻底疯狂,冲破了开播以来的最高峰值!周悦盯着屏幕,声音激动得发颤:“央……央视文艺频道官微同步直播了清唱片段!标题是‘清流破冰,赤子之声’!”
深夜,楚门音乐灯火通明。
巨大的投影墙上,是央媒文艺评论版块刚刚发布的头条文章:《楚门模式:让艺术回归赤子之心》。文章配图极具冲击力——左侧是陈楚在湘西泥泞梯田中俯身插秧的脊背,汗珠与稻穗在阳光下同辉;右侧是今晚《声命战场》舞台上,师徒二人琴声与清唱交织的定格瞬间,楚骁仰头高歌,陈楚垂首弹琴,光影勾勒出两代音乐人沉默而坚韧的轮廓。
“楚门音乐以其‘创作核心+舞台淬炼+价值引领’的独特模式,打破了当下选秀造星工业的速成与浮夸……陈楚与其弟子楚骁在《声命战场》的绝地反击,不仅是一次技艺的展示,更是一场关于艺术尊严与真实力量的宣言……”李航大声朗读着,声音因激动而哽咽。
楚骁捧着新鲜出炉的冠军水晶杯,眼睛亮得惊人,却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师父,我们真的赢了……”他抚摸着奖杯冰凉的棱角,上面还残留着舞台灯光的温度。
陈楚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不眠的灯火。窗外流光溢彩,映在他深邃的眼底,却激不起一丝波澜。他回身,目光落在楚骁年轻而炽热的脸上,声音沉稳如磐石:“你赢的不是一个冠军奖杯,楚骁。你赢的,是让所有人听到了,被资本捂住嘴巴的音乐本身,该有的声音。”
他的视线越过欢呼的众人,投向更深的夜幕。星芒传媒总部大楼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林总裁此刻,大概正对着暴跌的股票和失控的舆情焦头烂额吧?陈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反击的号角早已吹响,从湘西的梯田,到今晚的舞台,资本的铁幕已被撕开一道裂缝。
而裂缝之外,是更广阔的战场——格莱美的邀约、国际巨头的虎视眈眈、以及亟待复兴的华流荣光。真正的封神之路,此刻才真正开始。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约翰·威廉姆斯工作室刚发来的正式合作函,指尖在“编钟与大提琴”的提议上轻轻一点。
窗外,一颗流星拖着璀璨的尾焰,划过沉沉的夜幕,坠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