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城南旧钢厂。
苏淼淼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吸一口气,肺管子都像被冰碴子划过,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几乎要将她再次拖入昏迷。玉辰仙尊赐予的那一缕仙元力早已耗尽,轻身符的效果也彻底消失,她现在完全是靠着一股不想被抓去净化的意志力在硬撑。
【妈的......这比连续加班三十天还累......感觉身体被掏空,灵魂欲升天......】她内心习惯性吐槽,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疲惫和绝望。【归墟大佬,师尊老板,魔尊债主......你们谁行行好,再奶我一口啊......】
然而,识海深处,子母传讯符印记只是安静地闪烁着微光,并未有新的仙元力传来,显然跨界传输消耗巨大,且受规则限制。怀中的归墟之石也依旧沉寂,只有那丝微弱的联系证明它还存在。
她艰难地挪动脚步,深入钢厂内部。巨大的废弃车间里,堆叠的废弃机械和钢材在阴影中勾勒出奇形怪状的轮廓,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滴落,在积水的洼地溅起圈圈涟漪。
“我......来了......”苏淼淼用尽力气,对着空旷的车间喊道,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雨声淹没。“知情者p......你在哪?”
回应她的,只有空旷的回音和滴答的雨声。
【不会被鸽了吧?!】苏淼淼内心咯噔一下,【我就知道!这种神秘约会八成不靠谱!早知道还不如在医院躺着,好歹有张晓晓天使给口热水喝......】
就在她心生退意,考虑着是找个角落先瘫一会儿还是干脆躺平等死时,前方一堆废弃集装箱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利落的下颌。他身形高挑,步伐沉稳,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行走无声。
“你来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电子合成般的质感,听不出年纪。“比预计的慢了三分十七秒。”
苏淼淼心中警惕顿生:【卧槽!时间掐这么准?强迫症还是AI成精?】她表面努力维持镇定,背靠着冰冷的钢柱,喘着气问:“你......就是p?你说研究所是清道夫,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我?”
“p只是代号。”男人没有靠近,在距离她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这个距离既能对话,又保持了安全范围。“生物特异现象研究所,明面上研究异常能量个体,实则隶属秩序净化委员会。他们的核心指令,是清除一切可能引发现实结构不稳定的变量,包括但不限于你这样的跨位面归乡者,以及本土觉醒的特异个体。简单说,他们视你们为病毒,执行格式化。”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信息量巨大,直接砸懵了苏淼淼。
【秩序净化委员会?清道夫?格式化?!】她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又觉得这设定莫名熟悉。【这不就是翻版的阁老会吗?!只不过一个在修仙界搞窃道,一个在现代搞净化?!合着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反派的目标都差不多?!】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又是什么人?”苏淼淼追问,手指悄悄抠紧了身后粗糙的锈铁,试图寻找一点安全感。
“我隶属于观测者。”男人,或者说p,平静地回答,“我们的职责是观察、记录,并在必要时,引导变量,避免世界线走向不可控的崩溃。我们与净化委员会理念不同。”
【观测者?引导变量?】苏淼淼感觉自己脑子快成浆糊了。【怎么又来个听起来更像幕后黑手的组织?!我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还是连续剧?!】
p似乎能察觉到她的疑虑,补充道:“我引导你前来,是因为你是特殊的。你的心声能力,并非偶然。它是混沌元灵核心碎片与此界底层规则共鸣的产物,是两个世界脆弱平衡下的一个‘漏洞’。”
苏淼淼瞳孔骤缩:【他连我心声都知道?!这特么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情报能力?!】
“不用惊讶。”p的语气依旧平淡,“从你回归此界,灵魂波动与规则重新接驳的瞬间,你的心声就已经再次激活,只是你自身过于虚弱,尚未察觉。而净化委员会的探测装置,恐怕也已经捕捉到了异常波动。”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隐隐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操!追来了!】苏淼淼脸色煞白。
p迅速上前几步,将一个约莫U盘大小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扁平方块塞进苏淼淼手中。“拿着这个,信标。它能暂时屏蔽委员会对你的精确追踪,并在我需要联系你时发出信号。”
“你......你要我做什么?”苏淼淼握紧那冰冷的“信标”,感觉像是握着一块烙铁。
“活下去,适应,观察。”p言简意赅,“你的心声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独特频道,或许能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委员会的行动会越来越激进,你需要盟友。而我,会在暗处提供有限度的协助。”
说完,他根本不给苏淼淼再提问的机会,身影向后一退,便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消失在废弃集装箱的缝隙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喂!等等!话还没说清楚呢!什么盟友?怎么适应?我特么现在路都走不动啊大哥!】苏淼淼内心疯狂呐喊,但p已经无影无踪。
警笛声越来越近,刺目的探照灯光束已经开始扫过钢厂外围。
苏淼淼看着手中冰冷的“信标”,又看了看p消失的方向,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跑再说!】
她试图移动,但双腿如同灌了铅,刚才强撑着走到这里已是极限,此刻危机临头,肾上腺素短暂飙升后,是更猛烈的虚脱感。
【不行......跑不动了......难道真要栽在这里?】她靠着钢柱滑坐到地上,雨水混合着泪水,主要是疼的,糊了一脸。【我才刚回来......wi-Fi还没连上,外卖还没点过......不甘心啊......】
就在探照灯的光束即将锁定她藏身的这个车间,引擎轰鸣声近在咫尺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她的识海深处!
那枚一直安静闪烁的子母传讯符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熟悉而浩瀚的意念,强行突破了某种界限,轰然降临!
【孽徒!撑住!】
是玉辰仙尊!但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紧接着,另一个嚣张戏谑的意念也强行挤了进来:【小工具!还没死呢?本尊来验收投资成果了!你这新窝点环境不咋地啊!】
祁夜?!他怎么也来了?!
苏淼淼彻底懵了。【等等!师尊?魔尊?你们......你们怎么......跨界通讯信号突然满格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心声频道,在她极度虚弱、情绪剧烈波动、且被玉辰仙尊和祁夜强大神识强行共鸣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地、被动地、全力开启了!
而且,这一次,似乎不仅仅是单向输出......
【(玉辰仙尊)此界法则压制竟如此之强......强行投射神识消耗巨大......嗯?这便是淼淼所在之界?灵气......如此污浊稀薄,凡人竟能生存?】
【(祁夜)哈哈哈!玉辰老儿你也有今天!隔着位面吃瘪了吧!啧啧,小工具你这地方连个像样的魔气都没有,无聊透顶!不过这些铁疙瘩有点意思......】
【(苏淼淼)卧槽?!师尊?魔尊?你们能听到我说话?!不对!我好像......也能听到你们心里在想什么?!这是什么情况?!跨位面团建吗?!】
这一瞬间,苏淼淼感觉自己像个突然被拉进群视频电话的懵逼群众,而且另外两位参会者还是画风完全不同的异界大佬。
【(玉辰仙尊)嗯?吾之心声......似乎亦被淼淼感知?莫非是因这‘心声’通道本质特殊,在吾等强大神识介入下,形成了双向链接?】
【(祁夜)哟呵!有意思!小工具你这心声频道还能当对讲机用?那本尊得好好吐槽一下你这边的环境!这啥破地方,连个灵气漩涡都没有,打架都不过瘾!】
【(苏淼淼)......】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就在这时,刺耳的刹车声在车间外响起,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打了进来,照亮了苏淼淼苍白无助的脸。
“目标在里面!包围她!”王专员冰冷的声音传来。
【完了!清道夫到了!】苏淼淼内心一紧。
【(玉辰仙尊)哼,蝼蚁之辈,安敢欺吾之徒!】玉辰仙尊的意念带着一丝愠怒。虽然隔着位面,他无法直接出手,但那浩瀚的仙尊意志透过心声链接弥漫开来,竟让冲进来的几名清道夫动作齐齐一滞,仿佛瞬间坠入冰窖,灵魂战栗!
【(祁夜)啧,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小工具你行不行啊?本尊隔着位面给你传点魔元,帮你把他们揍趴下?不过代价嘛......你懂得~】
【(苏淼淼)别别别!魔尊老板冷静!您那魔元过来,我怕没把他们揍趴,先把我自己撑爆了!而且这是法治社会!不能随便打架!】
就在这混乱之际,苏淼淼手中的信标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圈柔和的白光,将她笼罩。那些清道夫手中的探测设备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能量读数乱跳,失去了对她的精确定位。
“信号受到强烈干扰!无法锁定!”
王专员脸色难看,他死死盯着光圈中的苏淼淼,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阴森的环境,似乎怀疑有埋伏。
【(玉辰仙尊)此物......蕴含一丝此界本源秩序之力,虽弱,却正克制那些追踪手段。淼淼,此物从何而来?】
【(苏淼淼)是一个叫p的观测者给的!他说能帮我!】
【(祁夜)观测者?听起来就不是好东西!小工具你别被人卖了还帮数钱!】
趁着清道夫们因信号干扰和玉辰仙尊无形威压而迟疑的片刻,苏淼淼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躲进了一台大型废弃机床的后面阴影里。“信标”的光芒也随之收敛,但干扰效果似乎仍在持续。
车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清道夫们不敢贸然上前,苏淼淼无力逃跑,而两位异界大佬的心声还在她脑海里刷屏。
【(玉辰仙尊)淼淼,归墟之石状态如何?】
【(苏淼淼)还在沉睡,联系很微弱。】
【(玉辰仙尊)嗯。待其苏醒,或可借此石与‘信标’为基,构建一稳定通道,虽无法真身降临,但传递力量、物资,乃至......短暂神念投影,或有可能。】
【(祁夜)哦?那岂不是可以随时过来看乐子了?本尊觉得可行!小工具,赶紧把那破石头弄醒!】
【(苏淼淼)......】她感觉自己的返乡养伤计划,正在朝着跨位面线上办公+异界大佬围观吐槽的方向一路狂奔。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归墟之石,似乎感应到了玉辰仙尊的意念和外界紧张的氛围,竟然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带着倦意的意念:【窗......口......能量......渴......】
【(苏淼淼)归墟大佬!你醒了?!你需要能量?这个世界哪有......等等!】苏淼淼猛地想起p的话,她的心声是混沌元灵核心碎片与此界规则共鸣的产物!
她福至心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集中全部意念,对着识海里的群聊喊道:【师尊!魔尊!归墟需要能量!能不能通过我的心声通道,给它传点过来?!不用多,一丝丝就行!】
【(玉辰仙尊)可一试。】
【(祁夜)行吧,本尊也凑个热闹!】
下一瞬,苏淼淼感觉自己的心声通道仿佛变成了一条纤细的管道,一缕精纯平和的仙元力和一丝霸道炽热的魔元,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缓慢地透过这无形的链接,跨越了位面壁垒,注入了她怀中归墟之石所在的依附空间!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两位大佬显然都控制着力量,生怕把这脆弱的通道和她这个中转站给撑爆了。
归墟之石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两股性质迥异却都精纯无比的能量,表面的星云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亮了一丝!
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更让苏淼淼惊喜的是,随着归墟之石吸收能量,她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隔阂感减弱了一丝,身体恢复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点点!
【有效!真的有效!】她内心狂喜。
而这一幕,落在外面严阵以待的清道夫眼中,则是苏淼淼躲藏的位置,突然散发出一阵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能量波动,那波动混杂着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秩序与混沌交织的气息,让所有探测设备瞬间失灵!
王专员脸色剧变:“目标出现未知进化!能量等级提升!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
他不敢再耽搁,下令道:“强攻!务必捕获目标!”
几名“清道夫”立刻举起手中的特制武器,那武器闪烁着蓝色的电弧,显然不是普通枪械。
【(祁夜)哼!给脸不要脸!本尊隔着位面给你来个精神冲击尝尝!】
【(玉辰仙尊)不可!此界凡人魂魄脆弱,汝之魔念恐致其神魂溃散,徒增杀孽。淼淼,用信标!】
苏淼淼瞬间明悟,她举起手中的信标,将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连同归墟之石反馈过来的一丝微薄能量,一起注入其中!
信标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如同一个小型太阳,瞬间驱散了车间的黑暗!一股强大的、带着此路不通意味的秩序波动扩散开来!
那些清道夫手中的电弧武器瞬间熄灭,他们本人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墙壁,被狠狠弹飞出去,摔在泥水里,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连王专员也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惊骇地看着苏淼淼手中的信标。
【(玉辰仙尊)此物......竟能引动此界部分底层规则进行防御?看来那观测者,所图非小。】
【(祁夜)管他图什么!好用就行!小工具,趁现在,快溜!】
苏淼淼也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强忍着不适,从机床后钻出,看准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朝着钢厂更深处跑去。信标的光芒在她身后逐渐收敛,但那股秩序波动的余威犹在,暂时镇住了那些清道夫。
雨,还在下。
苏淼淼的身影消失在密集的钢铁丛林和更深沉的黑暗中。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观测者p的真正目的,不知道清道夫会不会卷土重来,更不知道脑海里这个跨位面心声群聊会持续多久。
但此刻,她还活着,并且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的脑海里,响起了祁夜慵懒的吐槽:【小工具,下次找安全屋找个带wi-Fi和外卖的,本尊想尝尝你们那边的特产肥宅快乐水。】
以及玉辰仙尊清冷的叮嘱:【凝神静气,运转基础养气诀,加速恢复。吾与祁夜会轮流维系此通道,助你与归墟汲取能量。】
苏淼淼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咧嘴笑了,雨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但她心里却莫名安定。
【知道了,老板们!打工人会努力适应新环境,完成KpI的!】她在内心回应道。
也许,这个被意外连接起来的、画风清奇的跨位面团队,就是她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新的归宿和底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