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想赖账，是把难处说出来。工钱的事我想了个办法，大家可以自己选，但有个条件——”
“选定了就不能改，一口唾沫一个钉。”
周蓉这话让大伙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说村子里没钱，一会儿又说有办法，把乡亲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要是真没钱，谁还愿意待在这儿？
谁家没点存粮？现在粮食卖不出好价钱，领回去吃不完还得浪费。
“那你倒是赶紧说另一个办法啊！”
“对啊，周厂长别兜圈子了！”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不行咱们就回家种地！”
看到大家这么直接，周蓉也直截了当说了：
“红砖厂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发工资，另一种是盖房子。”
盖房子？
这话让村民们愣住了。
还有这种好事？
直接给人盖房？
来这儿的人大多都想翻修老屋，要是能直接分一套房，那再好不过了。
要是能在红砖厂干活就能分到一套房子，那还说什么？
必须答应！
“真有这种好事？”
“周厂长，能不能详细讲讲盖房的事？”
“对啊，说清楚点，总不能干一天活就盖一间房吧？”
村民们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
在他们看来，这事还真有可能实现。
反正都是邻村的，人跑了，村子还在。
不怕周家屯不认账！
周蓉看到大家反应热烈，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对她微笑。
是赵江！
原来他一直在旁边。
其实这个主意并不是周蓉想出来的。
当初她信口开河时，自己也没把握。
但她知道赵江一定有办法——因为这个想法最初就是他提出的。
以前听赵江讲故事时，里面就有这么一节。
故事归故事，真正落实起来却不容易。
周蓉整夜思考，虽然理清了大致框架，但细节一直拿不准。
最后她去找了赵江。
赵江毫无保留地把整个计划讲得明明白白。
周蓉顿时豁然开朗。
但想明白了和做成功是两回事。
更何况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如何应对突 ** 况才是关键——毕竟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变数自然也就多。
这是周蓉第一次独自面对这种场面，难免有些生疏。
周蓉本身条件并不差。
虽说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但她做事机灵，遇到突发状况也能冷静应对，完全能够独当一面。
就算赵江不在，她也能把事情办好。
不过有赵江在场的话，她会更安心一些。
现在她可以放手去做，万一出什么问题，赵江总会替她收拾。
周蓉心里有数。
她从没明说要靠赵江，可她对他的依赖却实实在在。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依赖。
用房子顶工钱。
这个主意一提出来，立马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工钱给房子？”
“还有这回事？”
“房子怎么分？要是只干一天活，能分到一角墙吗？”
村民们议论纷纷，吵成一片。
看着这群人闹哄哄的样子，周蓉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大家挺感兴趣的。
要是没兴趣，哪会这么热闹。
大部分人都在问房子怎么分。
不只是外村人，就连周家屯的乡亲们也觉得新鲜。
还能这样操作？
等等——
周家屯的人不是白干活盖房吗？
他们去干活，又能得到什么？
总不能真的分套房子吧？
周蓉站在人群中，对这些疑问早有准备。
她一个一个地耐心解释。
李云龙站在人群外面，看得目瞪口呆。
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和别人不一样——
他很快就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周蓉虽然不是做生意的，但她对未来的判断很准。
在她的引导下，大多数人都愿意选择房子而不是别的补偿。
但房子要盖一段时间，这意味着工人们还得在红砖厂继续干，直到新房盖好。
在这期间，周蓉会给工人们发欠条，作为红砖厂欠他们的证明。
这些欠条以后会兑现。
周家屯的村民都知道，房子比钱值钱，除非急用，没人会拿现钱。
这种方式有两个好处：红砖厂不用马上付工资，所有的劳务支出都变成了远期票据；同时还能保证工人源源不断地来干活。
这样一来，砖厂就能一直运转下去。
但也有风险——以后得还债。
李云龙对债务了解不深，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没有债务观念。
周蓉实际上是在用周家屯的集体信用，更准确地说，是在用赵江的个人信誉。
这家砖厂名义上是周家屯的集体产业，实际上背后有赵江的影子。在乡亲们心里，赵江一直很有威望，正是他让周家屯有了如今的发展。周围村庄的人都很羡慕周家屯能有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
如果换作其他地方，周蓉的承诺可能没人会相信，更不会有人真的去干。但在赵江的名声之下，这个计划在周家屯得以顺利推进。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完全信服，但目前还没有人公开质疑，这才是计划能进行下去的关键。
“因为红砖厂还在起步阶段，用工需求不多，第一批只打算从周家屯以外的地方招十个人。有意来的现在可以报名。”
周蓉说完招聘要求后，特别强调了人数限制。
这是赵江定下的规矩。
初期规模必须严格控制。
在赵江的设想里，他是真心想带动周家屯发展。
那些欠下的债他打算一一还清，绝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赚一笔就跑。
如果负债增长太快，自己承受不了压力。
万一中途出问题，反而会影响周家屯的发展。
而且目前看，周家屯也没有太大的贷款需求。
周蓉话音刚落，村民们就开始议论纷纷。
“这么大的厂子才招十个人？不可能吧。”
“周家屯少说也有上百户人家，你们要建上百间房，十几个工人得干到什么时候？”
“厂长，你这是想让我们赶紧报名吧！”
几个机灵的村民大声喊着。
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些话。
就算周家屯对红砖厂建设再谨慎，首批招工也不至于只有十个人。
周家屯能提供的劳动力，大家心里都清楚。
真正能长期在生产线干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如果不是本村人手不够，也不会去外村招工。
所以对于周蓉最后的话，大多数人都将信将疑。
他们依旧慢悠悠地商量着这件事到底靠不靠谱。
不过也有几个人觉得机会难得，当场就报了名。
红砖厂的招工就此结束。
最终刚好招满十名外村的农民。
周蓉提出的合作条件让其他人暗自不满，但没人当场反对。
事后，李广发等人找到周蓉质问：
“你怎么能答应这种条件？那可是十套房子！”
“他们生产的砖几乎全得贴进去。”
周蓉承诺按产量分配，一块砖都不会少，这让不少人动了心。
但这些人想要更多——
红砖厂缺人是事实，只要人手不足，周蓉就得提高条件。
他们算得很清楚。
可谁都没想到，周蓉只招了十个人。
他们坚信红砖厂很快还会再招人，毕竟十个人根本不够用。
消息已经查明：
三个月后周家屯将盖新房，若砖不够就无法动工。
到时候周蓉的厂长职位恐怕保不住。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她在周家屯的威望肯定会受损，以后更难站稳脚跟。
所以即使名额招满，其他人也不着急——
总会有周蓉让步的一天。
到那时，他们想要的只会比现在更多。
但周家屯的人却并不这么想：
“怎么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建房子不花钱吗？”
“砖都分给外村人，红砖厂怎么维持下去？”
如果不能盈利，红砖厂只能关门大吉。
大家还没行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别急，这事我和赵江提过，他同意了。”周蓉说道。
“他同意了？”
“这怎么可能？”
“不会吧，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难以置信，但如果真是赵江批准的，也许还有转机。”
周蓉一提起赵江，众人态度立刻转变。
原本准备指责周蓉的李广发顿时说不出话来。
赵江都点头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沉默。
宋高远也感到意外。
他突然明白，周蓉敢在众人面前拍胸脯，可能是早就和赵江谈妥了。
否则她哪来的胆量？
可是……
赵江为什么要帮她？
宋高远看着周蓉，眼神变得复杂，又看了眼郑娟。
郑娟神情平静。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郑娟一定知道内情，否则不会这么镇定。
宋高远清楚郑娟对赵江的心思。
如今赵江如此帮助周蓉，郑娟会怎么想？
然而郑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对宋高远投来的目光微笑以对。
显得很轻松。
李云龙也笑了。
今天的局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事情竟然进展得这么顺利。
这也算是一份意外的惊喜。
不过也好。
事情还没结束，他倒要看看接下来会怎样收场。
在周家屯生活的这段时间，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感受。
与四九城的经历完全不同。
此刻，他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
至少，他想亲眼看到周家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红砖厂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没过多久，轧钢厂分厂的建设让周家屯热闹起来。
最初是几个穿工装的工人来到村里。
看到周家屯的景象，他们十分惊讶。
这里堪称他们见过最富庶的村庄。
更难得的是村里还有自己的集体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