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调动的，永远是下一级的人。
正是靠着层层传递、逐级负责——
千军万马才能听从指挥。
此刻，这六个人就像当年军队中的关键角色。
总指挥还是赵江。
但这次，赵江的计划更加大胆。
他想让这些骨干自己做决定，而他这个总指挥则退居幕后，彻底放手。
“那他这次到底想干什么？”
李广发一脸困惑。
“他的想法……唉，算了，说了你可能也不太明白，他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
其实，李云龙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直接告诉李广发，赵江就是想当甩手掌柜，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他们——
李广发大概率不会相信。
在他眼里，赵江一直是个积极进取的人。
这样的人突然撂挑子？李广发绝对接受不了。
“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讨论他的想法——过段时间你自然会明白。我是要告诉你，明天的会议上，我们要搞点动静，看看他的反应。”
“试探反应？”
李广发彻底迷糊了。
到底要试探谁？又想做什么过分的事？
“爷爷，您到底想干什么？”
李广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老爷子又要搞什么名堂。
“明天赵江不是要讨论养猪场的计划吗？”
“建养猪场本来是好事，我也支持。但他制定的新制度……你就不想看看它的界限吗？如果我们联合其他人一起反对，方案肯定会被搁置。”
“到时候，他会怎么应对？”
李云龙说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广发盯着爷爷，眼神越来越深。
李云龙又在打什么主意。
李广发有些迟疑：“爷爷，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对？”
“有什么不对的？”李云龙不以为意，“规矩是他定的，我们按规矩来，哪里有问题？难道你能保证以后每项决定大家都能理性投票？总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到时候一样会遇到我们预料的情况。”
“就当是提前练习，有什么不行的？”
李云龙觉得这个孙子各方面都挺好，就是太实在。
老实本分没错，但太过实在容易吃亏。再说规矩是人定的，何必太较真？
李云龙心里清楚，赵江最终是要建立一套完善的制度来规范行为。如果连这种考验都扛不住，那这套制度也谈不上完善。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李广发想了想，还是摇头。
李云龙脸上露出失望：“你就这点志气？凡是赵江不认可的事，你都不敢做，怎么超越他？”
这句话击中了李广发的心事。
他怔怔地看着爷爷。
的确，这里每个人都在以赵江为榜样。有人觉得自己根本比不上，但更多人不服气——明明年龄相仿，凭什么他能做到的自己就做不到？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
当然，这并不是能力的问题。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存在差异，世上哪有完美的人？
可惜的是，很多人既不懂发挥自己的长处，也不清楚自己的优势，这才是最悲哀的。
“这样就能让我超过他吗？”李广发疑惑地问。
“单凭这个当然不够，但这是必经之路。如果没有挑战他的勇气，还谈什么超越？”
李云龙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犯错。
任何失误都会付出沉重代价。
普通士兵犯错或许只是搭上自己的命，可如果是团长、营长、连长们犯错呢？
牺牲的不只是他们自己，还有无数追随者的生命。
表面上看，李云龙做事冲动鲁莽，其实他内心非常明白。他知道有些错误绝对不能犯，否则只会带来无谓的牺牲。
总有人说打仗要研究兵书、学习古人。但真的如此吗？
前人的经验固然珍贵，但如果一味模仿，最终只会被困在旧框架里，永远无法突破。
不管前人有没有试过，都要根据当前情况 ** 做出判断，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因此李云龙的战术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只有他自己清楚其中的原因。
有些事不需要解释。
如果只会照搬别人的方法，李云龙就不会成为现在的李云龙。
“孩子记住，你看到的只是表面，要多想想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而不是纠结于眼前所见。” 李广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行，爷爷，这次按您说的做。”
李广发对李云龙的计划其实也没有太多信心。
但转念一想，云龙不会害他。
毕竟还是亲爷爷，怎么也不会坑自家孙子吧。
“光我们两个人分量不够，如果我们只投反对票，目标太明显容易暴露。为了稳妥，得把你那个朋友宋高远也拉进来。”
见李广发答应，李云龙接着说。
“宋高远未必会听你的。”
“臭小子，还是不相信我？”
李云龙摇头。
看来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
“事情还没开始就先害怕了？去把人叫来，我亲自和他谈，让你开开眼界。”
李云龙懒得再解释。
有些道理光靠嘴说讲不明白，必须亲身经历才懂。
想通的事情只是脑子里的念头，心里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就像没当过父母的人，永远体会不到保护孩子的那种心情。
自然也想不通父母为什么管东管西。
没有这种情感，即使能通过观察明白父母的行为，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内心。等到自己真正面对时，照样手足无措。
不过这份感情不一定非得是血缘关系，有时候生死相交的情谊比血缘更亲近。
“好吧，我去叫他。”李广发只好去找宋高远。
不久后，宋高远来了。
“李爷爷，您找我？”
路上，李广发已经告诉了宋高远不少内容，尤其是关于第二天会议的安排。
宋高远听了很惊讶。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他和李广发的反应一样，本能地认为赵江打算退出。
但事实并非如此。
李广发并没有把李云龙的真实想法全说出来。
他也是想借此看看宋高远对李云龙的态度。
“来了？坐。”
李云龙看见宋高远进屋，笑着让他坐下。
“明天会议的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
“很好。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明天是商议组第一次 **，意义重大。之后的会议规则和细节，都会以这次会议为参考。”
“商议组成员均由赵江直接选定，事先未与大家商量。他虽大致讲过会议规则，但仍有不明之处。有些细节还需再考虑。”
“您指的是哪方面？”宋高远身体前倾问道。
“会议实行六人表决制，若有两人反对，决议就无法通过。赵江虽然不出席，但明确表示不会干预会议结果。”
“这点特别重要。当初周蓉提议，如果出现三比三的平票，应由赵江做最终决定。这个提议一提出就被他坚决否决，强调必须由我们自己做决定，最后定下两人反对就作废的规则。”
“也就是说，他是想置身事外。”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云龙没有直截了当，而是先了解宋高远的想法。
这样他可以根据情况调整策略，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如果宋高远也认为这个制度有问题，事情就简单了，顺势引导就行。但如果宋高远因为是赵江制定的就盲目支持，李云龙就得另想办法。
李广发是自己的孙子，可以让他跟着自己投票。道理说不通还能用长辈身份压他。但宋高远不一样，他们没有亲戚关系，年龄大不代表对方会听他的。
“这事太突然，我还没想好。”宋高远巧妙地保持中立。这样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进退有余。不像李广发心直口快，一旦出错就难以挽回。
不过，直率也有好处。如果意见一致，别人会觉得他反应快、支持力度大。制度若真的通过，他也能从中受益。
“小伙子，别打官腔。现在不是开会，是私下聊聊。你要不先说，我可以先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指正。”对付这种人，李云龙自有办法。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先开口。
宋高远沉默不语。
这无声的回应等于默认，李云龙便率先开口。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广发一眼。
眼神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同龄人之间，为何有人聪明灵活，有人却太过直率？
李云龙并不讨厌直率的性格，相反，他更欣赏像自己这样的性格。
但为人处世终究要讲究方式，过于刚硬容易吃亏，适度的灵活既是对外的智慧，也是对内的保护。
“我的观点很明确：这个制度本身没有问题。赵江确实是个能干的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让我意外——很少有人愿意主动让权。仅凭这一点，就值得肯定。”
“但理想和现实总会有差距。如果我们在六人中有两三个故意捣乱，整个机制就会瘫痪。这种风险必须提前防范，你觉得呢？”
李云龙说完后，又把问题抛回给宋高远。
宋高远点头表示认同：“李老说得对。”
“明天的第一次会议至关重要，无需多言。问题越早暴露越好，拖到后面只会更麻烦。”
“我建议我们主动扮演反派，这样既能观察各方反应，也能看看赵江怎么应对。需要说明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