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恒隆广场，那股打了鸡血的亢奋劲儿瞬间就被海城的烈日晒蔫了。
陶盼弟看着身边三个同样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室友，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她清了清嗓子，豪气干云地一挥手：“走！我请大家吃饭！”
十五分钟后，四人坐在一家苍蝇小馆里，一人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梁霜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盼弟，你太客气了！”
陶盼弟干笑两声，心在滴血。
这顿饭花掉了她八十大洋，够她拧好几百个螺丝了。
算了，哎。
她决定了，以后发财，绝对不能再带她们一起来了。
这哪里是发展下线，这分明是发展饭搭子，还是掏空她钱包的那种！
下午，王凤霞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风风火火地拉着陶盼弟去印名片。
梁霜三人则被“安顿”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吃着果盘，美其名曰：“感受我们璀璨家人的企业文化。”
印刷店里，老板听完王凤霞的要求，手脚麻利地在电脑上排版。
很快，一张样片递到了陶盼弟面前。
烫金大字，花里胡哨的底纹，上面赫然印着：
【璀璨人生 金牌导师】
【亚洲区美体塑形首席顾问】
【女性独立精神倡导者】
——陶盼弟
下面还有一串手机号和微信号。
陶盼弟捏着那张还带着油墨香的纸片，指尖都在发烫。
别说，还真有那味儿了。
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出，许耀看到这张名片时，那张俊脸上会露出怎样精彩的、想笑又得憋着的便秘表情。
“怎么样，盼弟家人？气派吧！”王凤霞一脸与有荣焉。
“气派，太气派了。”陶盼弟由衷地说。
就是有点烫手。
老板说晚上七点就能来取。
回到办公室，下午的培训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没有理论，没有ppt，只有无穷无尽的呐喊、唱歌和跳舞。
“我积极！我努力！我开法拉利！”
“我自信！我美丽！我赚一个亿！”
在杰森老师的带领下，上百号人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边跳着不知名的舞蹈，一边喊着震耳欲聋的口号。
陶盼弟四人缩在角落里，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麻木。
徐晓蝶凑到她耳边，幽幽地说：“我之前实习那家房地产公司，也这样。”
“每天早上开会，站成一排，互相扇巴掌，扇得越响，口号喊得越大声，就说明你今天越有冲劲。”
陶盼弟：“……”
梁霜：“……”
刘文雪：“……”
真是行行出状元，行行都发疯。
晚上七点，会议在《明天会更好》的歌声中准时结束。
陶盼弟感觉自己的明天好不好不知道，但耳朵肯定是快聋了。
她去印刷店拿回了一大盒新鲜出炉的名片，刘文雪三人也跟着她。
走在灯火璀璨的街头，梁霜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提议道：“盼弟，白天你请客了，晚上我请吧！我们去吃烤鱼怎么样？”
她怕陶盼弟不好意思，还特地找了个理由：“我都好久没吃了，而且……鱼肉不长胖！”
看着梁霜亮晶晶的眼睛，陶盼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啊好啊！我要吃麻辣的！”刘文雪第一个举手赞成。
于是，四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向了本地最有名的一家网红烤鱼店。
好在这个点，排队的人不多，她们很快就有了位置。
“你们选口味吧，我都可以。”梁霜把菜单推到中间。
“我要麻辣的！”刘文雪兴奋地说。
“我……我同她一样。”徐晓蝶弱弱地举手。
陶盼弟正低头研究菜单。
就在这时，旁边的刘文雪忽然压低了声音，捅了捅她的胳膊。
“盼弟，快看！那不是……陈总吗？”
陶盼弟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她的目光，僵硬地抬起头。
只见餐厅门口，浩浩荡荡地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陈家丽。
她身边跟着一对璧人，男的英俊帅气，女的美丽动人，正是邵氏集团的邵东阳和他的妻子陈芳萍。
再旁边，是那吊儿郎当的温斐，和他那个高冷的助理刘嘉。
还有……
陶盼弟的目光，像是被磁铁吸住一般，死死地定在了人群最后方。
那里站着几个男人，每一个都堪称人间绝色，气质卓然。
一个戴着无框眼镜，气质清冷，是瑞升集团的岑照锡。
一个长相俊朗，气场沉稳，是她们厂的终极大老板，天地通讯的左承钰。
而站在他们中间，最惹眼的那个，不是许耀又是谁？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小片精致的锁骨。
餐厅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将他那张本就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映衬得愈发轮廓分明。
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岑照锡的肩上，正偏着头，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不知道在跟岑照锡说什么。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眼波流转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撩人劲儿。
该死的！
这男人怎么在哪儿都像个行走的荷尔蒙发光体！
陶盼弟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现在只想当场去世。
吃个烤鱼而已！要不要这么冤家路窄！
海城几千万人口，她怎么就跟这群人这么有缘？！
她猛地低下头，拿起菜单挡住自己的脸，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那盘烤鱼里。
“别看我，别看我，你们都是瞎子……”她嘴里念念有词。
然而，有时候，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陈家丽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视线，随意的目光一扫，精准地落在了她们这一桌。
当她看到陶盼弟那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样子时，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完了。
被发现了。
陶盼弟感觉自己头皮一阵发麻。
她身边的刘文雪，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暗流涌动的气氛。
连忙热情地举起手，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清脆地打了个招呼：
“陈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