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首领的骨杖一挥，那道黑线还未完全溃散，裂隙入口处已有更多人影涌动。齐昭只觉手臂上的灼热未退，眼角余光扫见楚绾正死死盯着星核碎片，而老姜头已拄着拐杖挡在她身前。
他低头看了眼药囊——记忆星核还在，微弱地发着光，像一颗不肯熄灭的火星。
“他们要的是这个。”齐昭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楚绾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他们在抢碎片，可真正在意的，是能承载它的容器。”齐昭笑了笑，把药囊往肩上一甩，“我这无脉之体，炼不了星核，也吸不了力，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废物。但要是我带着它跑，他们会以为我藏着什么秘密。”
“你疯了？”老姜头瞪眼，“你以为他们是瞎子？你能跑多远？”
“我不用跑多远。”齐昭搓了搓手，耳尖有点红，“只要够他们分神就行。你们趁乱走另一条路，去毁阵法。我拖住这些人，最多出一身汗，又不是没被追过。”
阿蛮低吼一声，狼形伏地，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浅痕。她不想让他去。
“我知道你在想啥。”齐昭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动作熟稔，“你是怕我回不来。但我答应你，这次不喝你藏的果酒，我就算爬也要爬回来。”
阿蛮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尾巴甩了两下，终究没动。
楚绾上前一步，指尖泛起冷光：“我不接受这种安排。”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吗？”齐昭看着她，语气轻松，“你现在冲过去封印，他们立马打断你。上次那一剑断了，咱们说好了要一起接上，可没说让我站旁边看你一个人拼命。”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再说了。”他眨了眨眼，“你们谁能比我更不怕疼？我又不能修行，打晕了睡一觉就好，醒来还能继续唠叨。你们不行啊，伤了经脉可是大事。”
楚绾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抬手，将一枚银星簪塞进他手里：“若撑不住，捏碎它。”
齐昭一愣：“这是……”
“别问。”她转身就走，“老姜头，阿蛮，跟我来。”
老姜头哼了一声，临走前狠狠拍了下齐昭肩膀：“少逞能，真不行就喊人！”
三人迅速隐入左侧岩道，脚步声很快被风声吞没。
齐昭站在原地，听着远处传来的震动，慢慢把银星簪放进药囊最里层。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粉末，抖在掌心，然后用力抹在药囊外侧。
淡紫色的光晕一闪即逝。
下一瞬，他拔腿就往反方向冲。
刚跑出几步，身后便传来怒喝：“他在那儿！快追！”
齐昭头也不回，脚下加快。他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星核碎片，而自己现在就是个会跑的诱饵。只要让他们觉得他有秘密，就会追到底。
岩道越来越窄，地面湿滑，他几次差点摔倒，索性抓着石壁往前蹭。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人开始念咒，空气中浮起一股腥味。
一道黑影擦着他肩膀掠过，钉在前方石壁上，是一根细如发丝的刺，尾端连着透明丝线。
引星蛊。
齐昭心头一紧，立刻趴下。果然，第二根刺贴着头顶飞过，扎进后面岩壁，嗡嗡震颤。
“小子，别挣扎了！”黑袍首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演戏？但没关系，你越是逃，越说明你有问题！”
齐昭没答话，反而笑了下。
他翻滚躲开第三根刺，顺势撞向右侧一块松动的岩石。石头轰然滚落，砸断了几根丝线，也堵住了部分通道。
追兵骂声四起，有人强行搬石，有人绕道攀爬。
齐昭趁机钻进一条更窄的岔道，几乎只能侧身通过。他喘着气，摸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纹。
这是他自己琢磨的土法子，不算灵符，顶多算个“烟雾弹”。
他把符纸贴在墙上，继续往前爬。
没过多久，追兵就跟了上来。一人刚探头，齐昭立刻引燃符纸。
轰的一声，白烟炸开，夹杂着辛辣气味，呛得人连连咳嗽。几个黑袍人捂着脸后退，队伍顿时乱了。
齐昭借机冲出岔道，眼前豁然开阔，竟是个半塌的洞窟。顶部裂开一道缝，透下些许天光，照在满地碎石上。
他来不及细看，立刻绕到洞窟深处，背靠石柱坐下，从药囊里摸出几味草药，快速揉搓混合。
这是安神散的变种，加了点迷魂草和麻筋叶，闻多了会头晕腿软。
他把药粉撒在脚印经过的地方，又撕下一片衣角，绑在洞口垂下的藤条上，随风轻晃。
然后，他站起身，故意踩出重重的脚步声，朝另一个出口走去。
没走多远，他就听见身后传来冷笑：“真是个小聪明。”
齐昭回头，看见黑袍首领站在洞口，骨杖拄地，眼神阴沉。
“你那些小把戏，对我们没用。”那人缓缓走近，“你以为我们在乎你怎么逃？我们在等你带出真正的线索。”
齐昭耸肩：“那你们追我干嘛？不如去找别人聊天。”
“因为你太干净了。”首领眯眼，“一个凡人，能在星核异动中活到现在，能靠近封印核心而不崩，还能一次次坏我们大事——你不觉得自己活得太过顺利了吗？”
齐昭笑出声：“您这话说的，好像我该感谢你们让我活着似的。”
“你很快就不会笑了。”
话音未落，骨杖猛然一震，三根引星蛊同时射出，呈品字形扑来。
齐昭翻滚闪避，左臂还是被一根刺中，顿时整条胳膊发麻，像是被冰锥扎穿。
他咬牙拔出刺，伤口流出的血泛着淡紫，显然是中了毒。
“这蛊毒会顺着血脉爬，三个时辰内，你会全身僵硬，像个石头一样躺着等死。”首领缓步逼近，“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齐昭靠着石壁，慢慢蹲下，手悄悄伸进药囊。
“我不是谁。”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就一个熬药的，谁给饭吃，我就帮谁忙。你们要是请我吃饭，说不定我也帮你们煮碗汤。”
“找死！”
骨杖高举，黑光凝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地面微微一震。
首领脸色微变，回头看向星核眼方向。
齐昭趁机将药囊里的混合粉末全撒向空中，翻身滚入阴影。
风一吹，药粉弥漫开来。
首领吸入一口，呼吸顿了一瞬。
齐昭已经冲向另一条暗道，尽管左臂麻木，脚步却没停。
他知道，那声闷响是楚绾动手的信号。
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再撑一会儿。
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把这些人引得更远。
洞窟外，风声渐急。
他跌跌撞撞跑出一段，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药囊歪斜，几片叶子掉了出来。
他伸手去捡，指尖触到一片湿润的泥土。
忽然，胸口一热。
明心眼自行开启。
视野中，无数微弱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浮现，像是夜里的萤火，轻轻落在他身上。
人间灯火。
他眨了眨眼，笑了。
“行了，我知道该往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