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拂过那道残缺符文,寒意顺着经脉窜上脊背。我猛地收回手,掌心已沁出一层冷汗。
这刻痕不是天然形成,也不是试炼阵法的一部分——它是被人为嵌入的印记,与祭坛底部的通界之门核心纹路同源,却多了一丝扭曲的波动,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时留下的痕迹。
“不能停。”我一把扶起南宫璃,她靠在石栏边的身体微微一颤,法杖几乎脱手,“这里有阵法残留,灵力走向不对。”
她没问缘由,只是咬牙撑住,眉心朱砂泛着微光。我能感觉到她的状态极差,封印与外界符文共鸣带来的反噬正在侵蚀她的神识。而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玉佩在腰间不断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临近。
我们刚退离平台三步,谷口方向忽然卷来一阵狂风。
风中夹杂着腥臭与低吼,地面开始轻微震动。紧接着,数十头赤瞳獠牙的铁脊狼从浓雾中冲出,四肢粗壮如铁铸,爪下踏裂青岩,所过之处留下焦黑爪印。它们没有立刻扑向人群,而是呈扇形散开,封锁了所有退路。
更远处,三头岩甲蛮牛轰然踏地,背上的骨刺泛着暗紫色光泽,每一步都引发震荡波,将几名尚未站稳的试炼者掀翻在地。惨叫声起,一头狼扑上前去,利齿撕开皮肉,鲜血喷洒在石台上。
混乱瞬间爆发。
有人拔剑迎战,有人转身就逃,更有几人试图攀上两侧山壁避险。可就在一人即将抓住崖边藤蔓时,一只影翼蝠自高空俯冲而下,双翼展开足有丈许,利爪直接将其拖下,重重摔落在石阶上,当场气绝。
“别分散!”我厉声喝道,“它们在逼我们进谷!”
声音穿透嘈杂,几名原本各自为战的修士动作一顿。其中两名东域剑修对视一眼,收剑回防,另一名丹香阁弟子也迅速靠拢过来,手中药鼎轻鸣,火光隐现。
四人小队初步成形。
南宫璃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后,脸色苍白,但她没有迟疑,将法杖插入地面,双手合拢于杖首。眉心朱砂骤然亮起,一圈淡蓝色的精神波纹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附近十余头妖兽动作齐齐一滞,眼中的血红稍退,攻势暂缓。但仅仅片刻,那股凶性又重新涌动,尤其是一头通体漆黑、额生逆鳞的铁脊狼王,竟在波纹扫过时偏头避开,仿佛早有预判。
“它能规避精神压制。”我低声道。
南宫璃喘息加重,唇角渗出血丝。她透支了太多,可若不压制这群妖兽的狂化本能,我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我闭目,强行激活因果回溯。
血色丝线在识海交织,画面浮现:一名黄衣修士转身奔逃,刚跃过断桥,一头灰毛妖狼悄然绕至桥后,用尾扫断支撑木桩,使其坠入深渊;另一批人想从左侧山道突围,却被三只铁脊狼前后夹击,逼回主道;而所有幸存者最终都被驱赶至前方那片浓雾弥漫的峡谷入口。
再看一遍。
第三次回溯时,我终于捕捉到关键细节——每当有人试图脱离主路,总有妖兽提前埋伏、精准拦截。这不是无序袭击,而是有组织的围猎。
它们的目标不是杀戮。
是放牧。
“雾里有问题。”我抓住南宫璃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但我们必须进去。其他路全是死局。”
她点头,没有反驳。
此时,那两名剑修正联手挡住一头岩甲蛮牛,剑气斩在厚甲上火星四溅,却难破其防。丹香阁弟子挥袖洒出丹火,烧退数只扑近的铁脊狼,但数量实在太多,防线摇摇欲坠。
“掩护我们!”我对他们喊道,“往雾口退!不要恋战!”
话音未落,那头黑狼王仰天长啸,声波震荡,竟震碎了半空悬垂的钟乳石。碎石如雨落下,逼得众人低头闪避。
就是此刻。
我拉着南宫璃猛然前冲,在一头铁脊狼扑来之际,借回溯预判其跳跃轨迹,侧身翻滚避过利爪,顺势一脚踹中其肋部,将其撞向另一只同类。两者相撞,短暂阻住了后方追兵。
两名剑修见状立即后撤,丹香阁弟子紧随其后,四人边战边退,逐步向雾口靠近。
越接近那片浓雾,空气越是森寒。雾气并非自然生成,而是从谷底缓缓升腾,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像是千年古墓开启时逸出的浊气。视线被压缩至三尺之内,脚下却有一条石板小径清晰延伸,表面光滑平整,明显经过人工铺设。
我们踏上雾中路径的第一瞬,身后喧嚣戛然而止。
回头望去,妖兽群竟未继续追击,只是停在雾外边缘,低吼徘徊,仿佛受某种规则限制,无法踏入。
唯有那头黑狼王站在最前,逆鳞微动,赤瞳死死盯着我们这边,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不似威胁,反倒像……警告。
“它不想让我们进来?”丹香阁弟子皱眉。
“不。”我摇头,“它是怕我们进不来。”
南宫璃忽然抬手,指向雾深处:“那里……有东西在呼唤。”
我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雾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轮廓——似柱,似碑,又像是一座倾倒的门框。而在那轮廓底部,一道熟悉的符文静静燃烧,幽蓝如鬼火。
与平台上的残缺印记,正好拼合成完整图案。
我握紧玉佩,体内灵力艰难调动。刚才连续三次回溯已让精神濒临枯竭,太阳穴阵阵抽痛,视野边缘偶尔闪过黑斑。可此刻已无退路。
“跟紧。”我对身后三人说,“脚下的路是唯一的生门,偏离一步,必死无疑。”
我们继续前行。
五步之后,雾气忽然变得粘稠,呼吸为之一滞。南宫璃脚步微晃,我伸手扶住她肩头,触感冰凉。
就在此时,她猛地停步。
“等等。”她声音发紧,“你听到了吗?”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听见了。
那是极其细微的敲击声,来自地底深处,规律而缓慢,如同心跳。
咚、咚、咚——
每一下,都让脚下的石板微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