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的抽搐没有停止。
那股游走的东西还在经脉里，像一根细针，顺着血脉缓慢推进。我坐在密室中央，双腿盘起，掌心朝上搁在膝头，呼吸放慢，灵力从丹田涌出，沿着主脉往下探。
手腕处传来阻滞感。
不是疼痛，也不是灼热，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异样，仿佛体内有另一股力量在和我的灵力错位运行。我催动灵力再试一次，从肩井穴开始，一寸寸往下压，直到小臂内侧。
就在靠近腕骨的位置，灵力忽然偏移了半寸。
我没有睁眼，但眉头已经皱紧。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我的经脉虽然天生闭塞，但经过多次系统任务打通，早已不像从前那样堵塞不通。如今连基本运转都出现问题，只能说明一件事——身体里进了不该有的东西。
我收回灵力，睁开眼。
烛火在墙上跳了一下，映出我扶在膝盖上的手。袖口滑落半截，露出一段小臂。皮肤下隐约有一道极淡的痕迹，颜色发暗，像是淤血，却又不散。
这不是外伤留下的。
我记起来了。就在庆功宴前，我和那个黑袍人对了一掌。当时他扑向南宫璃，我拦在她前面，两人掌力相撞，我用灵力震退了他。那一击并不算重，对方修为也不高，我没在意。可现在回想起来，他掌心泛着紫黑色的光，而我当时正忙着封印地砖下的符文，并未多想。
难道是那时候中的招？
我抬起左手，按住腰间的玉佩。它比平时更烫一些，轻轻震动着，像是在提醒什么，但识海中没有浮现任务提示，也没有血色题字落下。系统没有判定这是危机事件，说明威胁等级不够高，或者……它自己也识别不出问题所在。
但这不代表我可以忽视。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次入定。这一次不再用灵力探查，而是直接激活因果回溯。
精神力下沉，识海翻涌，血色丝线从虚空中浮现，交织成网。我锁定时间点——宴会开始前一刻钟，庭院中与黑袍人交手的瞬间。
画面闪现。
我看到自己挡在南宫璃身前，右掌推出，灵力爆发。对面那人抬手硬接，掌心确实泛着诡异的紫黑光泽。就在双掌接触的刹那，一丝极细的黑气顺着我的掌纹钻了进来，几乎看不见。当时的我毫无察觉，只以为是对方术法残留。
回溯到这里戛然而止。
血色丝线缓缓消散，我睁开眼，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使用因果回溯消耗不小，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一场风波之后。但我现在顾不上休息。
那股黑气，就是源头。
它不是普通的毒，也不是寻常灵力侵蚀。它潜伏得很深，行动缓慢，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陷阱。如果不是今晚掌心红痕突然蔓延，加上经脉异动，我可能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它在等一个时机。
等我放松警惕，等我灵力耗尽，等我无法反抗的时候，再彻底发作。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缓缓握拳。掌心那圈红痕已经缩进袖子里，但我能感觉到它的温度，微微发烫，像一块埋在皮下的炭。
南宫璃给的丹药效果早就退了。
她说那是缓解灵力反噬的药，不是解毒用的。她也没想到我会中这种东西。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当场检查。但她走了，我也留了下来，独自面对这间静室、这盏孤灯，还有体内正在扩散的隐患。
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旦消息传出去，圣天宗会立刻封锁我的居所，长老们会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他们不会相信我能自己处理，更不会允许我继续自由行动。而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被人盯住。
况且，这毒来得蹊跷。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混进宴会现场，还能精准留下符文，背后一定有人操控。林渊已经被控制，禁库又出现“伏”字残布，这些事不可能毫无关联。敌人不止一个，布局也很深。如果我暴露虚弱，下一步针对我的手段只会更狠。
我必须先搞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重新闭眼，调动灵力，尝试将那股异样感逼到一处。既然它藏在经脉里，那就让它无处可逃。我从丹田引出一道精纯灵力，沿着手臂主脉缓缓推进，像扫除障碍一样，一点点挤压可能存在的毒素区域。
刚到肘弯，异样感突然增强。
那根“细针”猛地一颤，顺着血脉往上窜了一小段，直逼肩胛。我立刻停下动作，强行稳住体内灵力流动。冷汗从后背渗出。
不能硬逼。
这毒会动，而且能感应我的灵力变化。刚才那一瞬的反应太灵敏了，根本不像是被动残留，倒像是……有意识地躲避。
我睁开眼，呼吸略沉。
这不是简单的灵力污染，也不是普通毒术能达成的效果。它更像是某种活体寄生类的禁制，借由接触侵入人体，潜伏等待指令激活。而施术者，很可能还在这宗门之内，随时准备引爆。
我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裂纹比之前更深了。边缘泛着暗色，触手时仍有微弱震颤。系统没有给出明确警告，但它的异常反应说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也许它也在承受压力，或者……受到了干扰。
我不能再等。
我盘坐原地，调整呼吸节奏，准备第二次回溯。这一次我要看得更清楚些——那个黑袍人动手前的三息之内，有没有其他异常举动？他是不是被人操控？还是说，他自己就是一枚棋子？
就在我即将凝神之际，右臂经脉又是一抽。
比之前更明显。
那股黑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开始加速移动。我能感觉到它在经脉中游走的速度变快了，方向不再是随机，而是朝着心口附近靠拢。
我立刻掐住肩井穴，暂时截断下半段经脉流通，阻止它继续上行。同时催动灵力在外围形成一道屏障，将其困在小臂范围内。
做完这些，我已经有些喘。
灵力消耗比预想中更大。这具身体本就在庆功宴上用了不少力气，封印符文、压制能量波动、当众讲话调动气势，每一项都在透支。现在又要对抗体内潜伏的毒素，负担太重。
但我不能停。
我盯着面前跳动的烛火，慢慢抬起右手。
衣袖滑落，露出整条小臂。皮肤下的暗痕比刚才清晰了些，颜色偏褐，形状扭曲，像一条微型蛇形印记，正随着血脉搏动微微起伏。
它活着。
而且它在适应我的身体。
我低声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决意：“你想慢慢吃掉我？”
“那我先把你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