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天边已经泛出灰白。窗纸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像有人在轻轻拍打。手还按在符纸上,那行字墨迹未干:“你要杀我,我就让你先跌下来。”
指尖有些发麻。
玉佩贴在胸口,不再剧烈震动,但边缘裂纹的颜色更深了。我把它翻过来,对着微弱的光看了几眼。南宫璃送来的封灵符已经贴好,四角压着符纸的边沿,灵气缓缓渗入玉佩内部。系统界面重新浮现,依旧是水墨模样,血色题字悬在识海中央:【试炼存活七日,奖励五百碎片】。
这个任务从昨晚就没变过。
我深吸一口气,把炭笔放下,转而取出三枚时空锚点。它们是用铁心早年留下的残铁炼成,每一枚都刻了我的名字和一道简短咒文。只要激活,就能在危急时刻把我拉回原地。
但现在不能浪费。
我将第一枚锚点注入一丝灵力,轻轻放在门口石阶下。这是最简单的埋设方式,不会引起灵网警觉。第二枚我藏在屋梁角落,靠近通风口的位置。第三枚握在手里,准备带进秘境。
每放一枚,玉佩就震一下。
我知道它在提醒我代价。每次使用锚点,都会留下痕迹,就像走路会踩出脚印。现在这些脚印还没人发现,可一旦在试炼中启动,那些等着看我死的人立刻就能察觉异常。
但我必须留退路。
我把最后一枚锚点收进袖袋,闭上眼,开始调息。识海里血色丝线自动铺开,进入“因果回溯”状态。这一次我不查敌人,也不追线索,而是反复演练同一个场景——如果我在祭坛附近被围住,怎么用“因果律武器”脱身?
系统提示:当前碎片存量仅支持一次短时发动。
我只能用一次。
火焰逆流?不行。秘境里火系修士多,反噬可能伤到自己。重力反转?更危险,一旦控制不好,不仅我会摔死,周围人也会察觉规则异常。最稳妥的方式,是在狭窄通道里让时间停滞三息,趁机突围。
可这需要精准定位。
我睁开眼,从怀里拿出一张手绘地图。这是根据宗门公布的试炼区域简图默写的,标出了入口、中心祭坛、水源地和三个已知陷阱区。我在祭坛下方画了个圈,写下两个字:**此处可用**。
外面传来钟声。
晨课开始了。
这意味着距离试炼开启只剩不到六个时辰。
我刚要把地图收起,忽然感觉胸前一凉。那张由南宫璃精神力凝成的符文正在成形,透过衣料贴在我的皮肤上。冰晶状的纹路慢慢亮起,一圈圈螺旋扩散,像是有水滴落入静湖。
她来了。
我没有动,只是把手掌覆在符文位置。清流顺着经脉蔓延,识海里的杂音渐渐退去。昨夜残留的刺痛感也减轻了。我能感觉到她在另一端支撑着这道连接,哪怕宗门灵网在压制,她也没有中断。
“等我回来。”我说。
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带走。
但我知道她听得见。
片刻后,符文彻底稳定,嵌入衣襟内侧。只要不撕毁外层布料,就不会脱落。这是她在遗迹那次之后改良过的版本,能抗三次精神冲击。上次对付心魔用了两次,这次是全新的。
我站起身,活动肩膀。肩头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影响出剑。腰间的剑鞘还是旧的,没换。我不习惯用新兵器上战场。
正要收拾东西离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逻弟子那种急促节奏,也不是执事巡查的规律踏步。这个人走得慢,但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接缝上,刻意避开响板。
我停下动作。
那人没有敲门,也没有靠近。他在门口站了几息,转身走了。
我没追。
刚才那一瞬,我用回溯扫了他的背影。穿的是普通灰袍,可走路时右手总贴着腰侧,像是护着什么东西。而且他的鞋底磨损不对称,左脚比右脚多出一道划痕——那是长期使用轻身术留下的痕迹。
不是宗门的人。
我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往外看。走廊空着,风卷着落叶扫过地面。远处钟楼又响了一次,余音飘散。
他们已经开始盯梢了。
我关上门,回到蒲团前坐下。现在不能乱动,也不能暴露我已经发现他们的事实。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静等待出发令。
我取出系统界面,再次确认功能状态。
万法摹刻:可用,但需承受三倍灵力反噬,目前身体状况不适合强行复制高阶术法。
时光锚点:三枚已设,剩余充能时间约四个时辰。
因果律武器:一次机会,发动条件为“局部规则修改”,限定范围不超过十步。
我盯着最后一条看了很久。
然后在识海中输入指令:【预演——重力反转,持续两息,目标:单体】
画面立刻变化。
血色丝线交织成网,模拟出一个战斗场景。我对战的是一个持锤修士,他跃起砸下,我启动能力。瞬间,他的身体往上飞去,而我则被压向地面。虽然只持续两秒,但足够让我滚到他身后,反手制住关节。
可行。
但副作用也明显——玉佩裂纹立刻加深一道,识海出现短暂空白。
我关闭预演。
不能再多试了。精神力撑不住。
我靠墙坐着,闭上眼养神。外面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有弟子在议论大比结果,也有长老在安排试炼事宜。有人说我运气好,赢了辛;也有人说我不该当首席,毕竟出身庶子。
这些话传进来时,我没睁眼。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反应。
可我现在什么都不做。
我要让他们觉得我还在得意,还在庆祝。
实际上,我的手指一直在袖中掐算时间。
离出发还有五时辰。
剑未出鞘。
局未开场。
但我已经走在前面了。
风又吹了一下窗纸。
我睁开眼,看见桌上符纸被掀开一角,露出下面那行字。
我伸手压回去。
外面的脚步声又出现了。
这次不止一人。
我坐直身体,把手从符纸上移开,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动作自然,表情平静。
门被敲了两下。
我没有应声。
敲门的人顿了顿,低声说:“试炼令已发,辰时三刻集合。”
我答:“知道了。”
脚步声远去。
我放下杯子,看着杯底残留的水痕。
他们以为我只是个刚上位的新人,以为我会因为一点胜利就骄傲冒进。
但他们不知道,我早就学会在安静里动手。
我站起身,把所有东西收进包袱。符纸折好贴身放,炭笔断成两截扔进炉灰。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炼丹房。
墙上挂着的经脉图还在,角落的药炉也没动。
这里不会再来了。
我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栓。
外面阳光照进来一小片,落在门槛上。
我停顿一秒,拉开门。
光扑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