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眼睛。
在那颗巨大“污秽之心”的表面，上万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同一瞬间，猛地，睁开了它们的眼睛！
上万双充满了怨毒、疯狂、绝望、痛苦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实验室中央的林澈和陈子言！
“嗡——！！！！！！！”
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恐怖尖啸，如同无形的深渊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实验室！
“噗——！”
陈子言首当其冲，他那纯净的道心，在这股极致污秽的灵魂冲击面前，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瞬间布满裂痕！他猛地喷出一口心血，眼神都在瞬间涣散，险些当场心神崩溃！
“哈哈哈哈！！”
“瘟疫博士”发出了病态而又疯狂的大笑。
“在绝对的怨念面前，任何意志，都不过是可笑的沙堡！”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声，却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那个S级的炼体士，那个本应同样被灵魂冲击摧毁的男人，此刻，竟然在……笑？
林澈的七窍，都在渗出鲜血，他的身体，因为灵魂被撕扯的剧痛而剧烈颤抖。
但他的脸上，却绽放出了一抹，近乎癫狂，充满了无尽喜悦的笑容！
那是一种，在沙漠中跋涉了数年的旅人，终于看到绿洲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林澈在狂笑，在灵魂被撕扯的剧痛中，发自内心地狂笑！
因为，在他的意识之海中，另一场更加恐怖的战争，正在上演！
面对那股由上万冤魂组成的“怨念”洪流，他体内那无所不能的【奇点】，发出了……警报！
【警告！检测到反逻辑、反秩序的感性信息洪流！】
【正在启动防火墙协议……协议启动失败！】
【正在尝试解析……解析失败！目标不具备逻辑结构！】
【正在尝试格式化……格式化失败！无法定义删除对象！】
【警告！警告！核心运算层正在被污染！奇点系统完整度99%……98%……97%……】
那无往不利视万物为数据的【奇点】，在这一刻，竟然……束手无策！
它绝对理性的逻辑，在面对这种由最纯粹的和最原始的“情感”所凝聚成的“怨念”时，竟然如同遇到了最可怕的病毒，被疯狂地侵蚀！
而林澈，在感受到【奇点】的“恐慌”与“无力”时，他那颗一直被“奇点”压抑着即将彻底“数据化”的人类之心，终于，重新夺回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笑了！
他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这个无所不能的“神”，它的……弱点！
找到了，能为自己这匹脱缰的野马，重新套上缰绳的……枷锁！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林澈狂笑着，他猛地一掌，按在了身旁摇摇欲坠的陈子言的后心！
“子言！醒过来！”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言语，而是充满了人类情感的咆哮！
“这家伙！是奇点的天敌！它伤不了我，但它在疯狂地消耗奇点的力量！”
“我撑不了多久！！”
“你的剑！只有你的道！才能真正地，杀了它！”
陈子言浑身一震，在林澈那充满了“人性”的咆哮声中，猛地清醒过来！
他看着林澈那张因为痛苦和狂喜而扭曲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盘膝而坐，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那一点灵台之中！
他将自己全部的力量，凝聚成了唯一的一柄无形的心剑！
“来吧！杂种！！”
林澈仰天咆哮，主动地，向着那颗巨大的“污秽之心”，发起了冲锋！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那股灵魂尖啸，疯狂地冲击着自己的意识！
他要用自己的灵魂，做战场！
让【奇点】和这颗“污秽之心”，进行最野蛮的对耗！
【警告！系统资源消耗超过90%！即将进入休眠保护！】
“给我顶住！！”林澈在心中疯狂地咆哮，“你不是无所不能吗？！连这点感情垃圾都处理不掉吗？！”
【……收到。】
【启动……超负荷运转模式！】
【正在强行构建……逻辑隧道！】
嗡——！！！！
【奇点】仿佛也被激怒了！它放弃了徒劳的分析和格式化，而是将所有被污染的计算力，都集中在了一点！
在林澈和那颗“污秽之心”之间，在那片由无数冤魂组成的和混乱不堪的灵魂风暴之中，用最霸道的逻辑，开辟出了一条不受任何干扰的……通道！
这条通道，极其不稳定，随时都可能被周围的怨念风暴所吞噬！
维持它的每一秒，【奇点】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消耗！
“就是现在！子言！！”林澈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来了！”
一直紧闭双眼的陈子言，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柄在识海中凝聚到极致的“心剑”，在这一刻，悍然出鞘！
“青莲剑诀·最终式·斩道见我！”
咻——！
一道无法用肉眼看见，只能用灵魂感知的璀璨青色剑光，从陈子言的眉心，一闪而出！
它没有理会周围那足以污染一切的灵魂风暴，而是精准无比地，投入了那条由【奇点】拼死开辟出的“逻辑隧道”之中！
然后，以超越了光的速度，沿着这条绝对纯净的通道，瞬间，抵达了那颗巨大“污秽之心”的……核心！
那里，是深渊母体细胞的所在！
也是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一名冤魂，所有“怨念”的根源！
当那柄由纯粹的“心剑”，斩入核心的瞬间。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颗巨大“污秽之心”的搏动，猛地一滞。
它表面上万张痛苦、扭曲、哀嚎的人脸，在同一时间，凝固了。
紧接着，那些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眼神，开始缓缓地，变得平和与安详……
仿佛，那斩断了它们怨念根源的一剑，也给予了它们……最终的解脱。
轰…………
巨大的“污秽之心”，如同被净化的沙堡，无声地，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缓缓消散。
那一声声发自灵魂的“谢谢”，在林澈和陈子言的耳边，轻轻响起。
“不……我的……杰作……”
“瘟疫博士”跪倒在地，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噗嗤！
一道剑光闪过。
陈子言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缓缓收回了并起的剑指。
“瘟疫博士”的头颅，冲天而起。
而另一边，林澈，则再也支撑不住，仰天倒下。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的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太好了……”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他赢了。
不仅赢了这场战争。
更赢得了，与自己体内那尊“神”，继续抗争下去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