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齐收到了马文才的密信,展信一看,眉头立刻紧锁。
他深知文才其人,若非真有风险,绝不会轻易来信示警。
他当即唤来府卫“传令下去,祝府内外护卫增加一倍,昼夜不息,加强巡逻。”
“凡陌生面孔,一律严加盘查,不得放入府内。”
他沉吟片刻,想到自己前往尼山书院迎娶玉兰的队伍。
“另外,我三日后前往尼山书院迎亲的队伍,护卫人数增加两倍。”
“挑选好手,携带兵刃,沿途需格外警惕,以防不测。”
“是,八少爷!”家将领命而去。
祝英齐望向窗外,心中那份即将迎娶玉兰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疼爱妹妹,也珍惜自己的幸福,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关键时刻破坏。
长安五皇子府内,司马景明把玩着刚刚收到的密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玩味笑容。
“好个马文才,果然沉不住气了。给梁山伯送喜帖?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他对着下首一位面容阴柔的幕僚笑道,“陈先生,你觉得梁山伯接到这份厚礼,会作何反应?”
陈先生微微躬身:“殿下,梁山伯性情懦弱,但执拗异常。马文才此举,恐会彻底激怒他。”
“依属下看,他即便不敢明面上闹事,也必会有所动作,或许……会想在婚礼前,再见祝英台一面。”
“哦?”司马景明挑眉,“这正是本王想看到的。”
“马文才布下天罗地网防着外人,若这乱子出自‘内部’,出自他新娘的旧情人,那才叫精彩。”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让我们在上虞的人,适时给梁山伯‘行个方便’。
“是,殿下。”
张真已经带着几个头目去“踩盘子”了,目标直指马祝两家的婚礼队伍。
心莲她手中捏着一枚小小的、淬了毒的银簪。
这不仅是防身之物,更是她准备在混乱中,亲手送给祝英台的“贺礼”。
“马文才,你不是视她如珠如宝吗?”
心莲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珍宝是如何在你最得意的时候,被彻底毁掉!”
她将所有的不甘与怨恨,都倾注在了三日后的那场盛宴上。
她不仅要破坏,更要毁灭。
三日期限,如同一根不断收紧的弦,牵动着各方神经。
喜庆的红色之下,是无尽的谋算与杀机。
马文才与祝英齐皆已严阵以待,而五皇子与心莲则在暗处伺机而动。
二月二十一,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日子。
……….
暮色如墨,渐渐浸染了上虞县衙后宅的书房。
一盏孤灯摇曳,将梁山伯消瘦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明明灭灭。
他枯坐良久,目光死死钉在桌案那份刺眼的喜帖上。
大红的底色,烫金的双喜字,无不彰显着主人显赫的身份与此刻理应属于他的圆满。
帖上“马文才谨订”几个字,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一阵剧烈的绞痛。
他颤抖着手,终于还是拿起了那份帖子,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想象——祝英台穿上凤冠霞帔,该是何等模样?
而那站在她身边,名正言顺挑起她盖头的新郎,却是那个,轻易将他所有希望碾碎的马文才!
“呵呵……哈哈……”梁山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悲凉而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癫狂.
“请我去喝喜酒?马文才,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这哪里是邀请,分明是战书,是羞辱,是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狠狠撒上一把盐。
他仿佛能透过这薄薄的纸张,看到马文才那张俊美却冷漠的脸上,带着怎样讥诮嘲讽的笑容。
“英台……英台你为何……”他痛苦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县丞小心翼翼的声音:“大人,有位从杭州来的客商,说是有要事禀报,似乎……与祝家小姐有关。”
梁山伯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杭州来的?与英台有关?
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嘶声道:“让他进来!”
一个穿着普通商人服饰、面容精干的男子低头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小的见过梁县令。”
“你有何事?”梁山伯急切地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那商人压低了声音,言辞恳切:“小的偶然听闻,马家迎亲在即,祝小姐虽备嫁忙碌,但偶尔凭窗,眉宇间似有轻愁,郁郁寡欢。”
“小人想着,梁县令与祝小姐曾有同窗之谊,情分非比寻常,或可……在礼成之前,寻机一晤,以解心病?”
他说得含蓄,但那句“郁郁寡欢”和“以解心病”,却像火星落入了梁山伯心中的干柴堆。
梁山伯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这是暗示,是鼓励!连外人都看出英台并非真心快乐!她定是被逼的,她心里一定还有他!
一股混杂着长期压抑、愤懑与莫名勇气的情绪汹涌而上,几乎将他淹没。
“知道了,你下去吧。”
……….
祝府绣楼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祝英台坐在窗边,望着庭院中忙碌悬挂红绸、张贴喜字的下人,心头如同揣了一只不听话的小鹿,砰砰直跳。
婚期越近,那种混合着紧张、羞涩、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感便越发清晰,几乎冲淡了之前因梁山伯而产生的阴霾。
白日里,兄长祝英齐特意来看她,言语间除了妹妹即将出嫁的叮嘱,更透露出马文才来信示警。
并已协同他加强了祝府及通往尼山书院一路的护卫。
这份未雨绸缪的周密,让她在感到安心踏实的同时,心底也泛起一丝微澜。
那个男人,似乎总是想在她前面,用他强势而有效的方式,为她,也为她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
昨夜,她甚至做了一个荒诞而令人面红耳赤的梦。
梦里,她顶着沉重的红盖头,坐在婚床上,心跳如擂鼓。
周围是喧闹的喜庆之声,她却只听得见自己紧张的呼吸。
然后,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薄茧的手,用一柄温润的玉如意,轻轻、却不容置疑地挑起了她的盖头。
视野豁然开朗,她抬眸,对上的正是马文才那双深邃的眼眸。
眼中带着将人溺毙的温柔与炽热,清晰地映照着她自己羞红的脸庞……
“呀!”祝英台猛地用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她怎么会做这种令人羞耻的梦!
“小姐,您怎么了?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着凉了?”
银心端着刚沏好的安神茶进来,见状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