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的马嘶声?”方月问。
“哦,那是‘骅影’,我的坐骑。”
“是吗?可否带我去看看?”方月面露喜色。
“当然可以。走!”
路上,阿墨问:“月儿姐喜欢马?”
“喜欢。西域的马儿名闻天下,我还从未有幸亲见!”
“那月儿姐会骑马么?”
“马术不会,但寻常骑乘没有问题。”方月答说:“我自幼便学骑马,爷爷亲自教我。家中世代行伍,骑马算是家风,自然都要学会。”
“月儿姐,听说汉人女子会骑马的不多。月儿姐真是飒爽女子,阿墨佩服!”阿墨由衷道。
方月叹了口气,苦笑道:“佩服?之所以骑马的汉人女子不多,是因为汉家的观念里,女子骑乘乃是粗鄙行为。我就因为骑马,还被……”
话到喉头,方月咽了回去。
“还被什么?”阿墨好奇追问。方月摇了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些。”
阿墨和贺兰霜专为骅影栖息而寻找的山洞离贺兰居不远。边聊边走不多时,方月便被阿墨领到了洞口。
阿墨双指入唇,吹了声响哨,骅影“哒哒哒”跑了出来。见到阿墨,扬蹄摆尾,甩头蹭脸,亲昵无比。
“你们……就把它养在这里?也不栓缰绳?也不备草料?”方月瞪大了眼问。
阿墨捧着骅影的大长脸,一边抚摸,一边回答:“对啊,骅影的母亲本就是野马,这么养它,它更欢喜。若真是拘囚起来,不出半月,它必发脾气,倒养不好了。”
方月看着雄烈的骅影,喜难自禁,赞叹道:“西域骏马果然名不虚传!”
此番轮到阿墨神色傲然地补充道:“便是在西域的马中,骅影也是上上品!”
“公子,我能摸摸它么?”方月问道。
“来!”阿墨上前,搂住骅影脖子安抚。方月走过去,伸出葱指,在骅影背上轻轻触了一下。
骅影极其敏感,转过脖子,张大了鼻孔冲方月喷气。若不是阿墨搂着,那鼻眼子能怼到方月脸上。方月惊叫一声,跳开了去。
“没事,再来!”阿墨安抚着骅影,鼓励方月。
方月壮着胆子,再次向前,又触了触骅影。这回骅影甩了甩尾巴,没有过多理会。
方月胆子大了起来,缓缓在骅影背上摸着,又慢慢抚到脖子,轻轻捋它鬃毛。骅影看了看方月,甩甩脑袋,非但没有犯浑,反而低下头与她互动起来。
“它喜欢你月儿姐!”阿墨道:“真难得!”
于是阿墨悄悄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看着方月与骅影互动。美女配着骏马,确也是人间美景。
“公子,骅影如何驾驭?需何号令?”方月一边爱抚,一边问道。
“双脚夹一下马肚子,骅影就走了,夹得越重,跑得越快……”阿墨将当日教与贺兰霜的骑乘之法,对方月讲了一遍。方月口中呢喃复述,用心记着。
方月愈发欢喜,终于向阿墨提出了请求:“公子,能让我试骑么?”
方月这一问,阿墨傻眼了!
“生人要骑骅影,除非我先上马邀请,否则,骅影非扬蹄尥蹶,将生人掀翻不可。更何况如今马鞍未套,月儿姐独自试骑,以骅影的脾气,摔残都不是没可能……”阿墨苦思道。
“但我是已婚之人,有妇之夫,怎可再邀请陌生女子同骑马上?可是若一口回绝,月儿姐定以为是我小气,舍不得别人骑我坐骑……如何是好?”
阿墨还在一筹莫展,不意方月已经按捺不住,扶着骅影背脊,双脚一蹬,跳将上去,阿墨看到时,方月已然跨坐在骅影背上!
“月儿姐!”阿墨大惊失色,跳起来发足狂奔,想要拦住骅影,除了大叫“小心”,已喊不出其他话来。
岂料方月照着阿墨所述,轻轻一夹骅影肚子,骅影竟乖乖地撒开四蹄儿,轻跑起来,林间回荡着清脆的蹄声,和方月清澈的欢笑声。
阿墨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又如痴如醉……
“月儿姐啊月儿姐,你可知当年就连我第一次骑上骅影的时候,都被它掀翻在地?你可知我驯服骅影,费了多大力气?那还是有师父帮忙的情形之下。今天你竟直接驾驭了它,这,这怎么可能?”阿墨自言自语道。
方月骑了一圈,驾着马儿回到阿墨身旁,意犹未尽道:“好马儿,真是好马儿!公子,我在江南时,想要骑马,还得偷偷趁夜跑到郊外,不然免不了被指指点点。今日在这大山里骑这一圈,真是痛快!多谢公子!”
阿墨面如土色,挤出一丝微笑应道:“客气客气……”说完长长吁出一口气。正欲将方月扶下,骅影突然高高扬起前蹄,嘶鸣起来。
方月毫无准备,几乎跌下马来。还好阿墨就在身边,赶紧抱住方月,接下马来,却不料身后炸雷般响起一道愤怒的斥声,几乎惊得阿墨也跌坐在地!
“肖离墨!!”
阿墨先是一惊,转而喜道:“霜儿!”
方月知道是贺兰霜回来了,便在一旁低首立着。阿墨转身飞奔,张开双臂,想要去抱贺兰霜,到了近处,却自己放下手来。
“霜儿,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我以为……”阿墨又惊又喜,盯着贺兰霜瞧了又瞧。
“哼!”贺兰霜愤愤道:“嫌我回得早了,坏了你好事?”
阿墨正要叫屈,骅影已冲到身边,用脸去蹭贺兰霜,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贺兰霜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骅影屁股骂道:“起开!你这畜生!枉我这么疼你,你倒跟那美女挺亲密!”
阿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仿佛贺兰霜是在责骂自己。骅影却“咴咴”叫了两声,甩着尾巴踱到一边吃草去了。
方月走上前来,对贺兰霜行了车师礼仪,用车师语招呼道:“夫人!”
贺兰霜不理不睬,怒视方月,问阿墨道:“她是谁?!”
阿墨赶紧上前介绍:“月儿姐,这是我妻子贺兰霜,霜儿;霜儿,这位是方月姐姐,前日里……”
未等阿墨介绍完毕,贺兰霜冷笑道:“肖离墨,难怪贺兰居里多了个床,你终于带姑娘回来了!”
“夫人误会了!”方月屈膝行礼道:“前日我晕在半途,公子仁德,不忍见死不救,未经得夫人同意便将我带回救治。事发突然,请夫人原谅。”
贺兰霜眯起杏眼,冷言道:“你与他之间什么过往我不关心,我只告诉你,外人进了我贺兰居,就得死!你若要怨,就怨他去!”
说罢,贺兰霜抽出鸳鸯双匕,朝方月欺身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