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林雪用力地嘶吼着。
“让开!都给我滚开!”
林雪拼尽全力地冲过去,指尖几乎要触到林欣的衣袖,却被身后赶来的国安人员了下来。
“林总裁?”
龙江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刻骨的恨意。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雪。
那张原本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因为丧子之痛变得沟壑纵横,鬓角的白发在风中凌乱地飘动,整个人透着一股濒临崩溃的绝望。
龙江怎么会不认识林雪?
他的儿子龙战,当年为了追求这位千达集团的总裁,可谓是倾尽所有。
情人节的玫瑰能堆满林雪的办公室,限量版的跑车直接停在她公司楼下,甚至主动提出要分她一半的股份,就为了博她一笑。
整整三年,哪怕被林雪一次次当众拒绝。
哪怕被圈子里的人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龙战依旧不肯放弃,总在他面前念叨“爸,林雪只是还没看到我的好,总有一天我能打动她”。
可现在,他的儿子死了,死在了情人岛,死在了这场荒唐的婚礼上。
而仇人的家人,却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甚至还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
这份恨意,早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几乎要将他吞噬。
“你要干什么?”
林雪怒目圆睁,胸腔剧烈起伏。
“龙江,你把话说清楚!我姐姐和姐夫到底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对他们!”
“怎么我了?”
龙江猛地抬起手,直指林欣和陈树。
“他们的儿子陈榕,杀了我儿龙战!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来得及成家立业,还没来得及给我养老送终,就这么没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今天,我要控诉他们!我要让陈树和林欣,为我儿子偿命!这笔血债,必须用血来还!”
“你胡说八道!”
林雪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骂起来。
“小萝卜头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八岁替父从军,在边境徒手干翻七个毒枭、两个雇佣兵,立下赫赫战功;在情人岛,他抱着随时会爆炸的生物炸弹冲向高空,救了婚礼现场所有人的命!他是英雄!不是杀人犯!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污蔑一个孩子!”
“英雄?”
龙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狂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疯狂。
“一个勾结佣兵、草菅人命的小畜生,也配叫英雄?林总裁,你怕不是被陈家灌了迷魂汤,连黑白都分不清楚了吧!”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僵硬,费力地点开一个视频片段。
屏幕上赫然是陈榕与老猫对话的画面,虽然只有短短十几秒,却精准截取了陈榕说“帮我挡半个小时”的片段,足以误导所有不明真相的人。
“我有证据!铁证如山!”
龙江把手机举得高高的,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这是现场视频,陈榕亲口让老猫帮他挡半个小时,就为了让他那对自私自利的父母完成这场该死的婚礼!我儿子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的阴谋,才被佣兵残忍杀害的!他死得有多惨,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视频?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剪辑的!”
林雪根本不信,眼神里满是浓浓的质疑。
“当初战狼抢小萝卜头军功的时候,就擅长剪辑视频、篡改证据,把白的说成黑的,把英雄说成狗熊!现在你们故技重施,以为还能骗过所有人吗?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是不是剪辑,等证据来了,自然一目了然!”
龙江懒得跟她争辩,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冲身后挥了挥手。
“战狼突击队的人已经去取完整视频了!现场的视频总不会有假吧!”
“战狼?”
林雪心头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战狼是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
抢功劳、污蔑英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否则,小萝卜头也不会被逼成这样。
让他们去取证据,跟让狐狸看鸡、让黄鼠狼看鸡窝有什么区别?
最后拿出来的,恐怕只会是对陈家更不利的“证据”。
“我不信!我绝不信战狼的鬼话!”
林雪嘶吼着,使劲地推着眼前的国安人员。
“让我过去!我要跟我姐姐说话!我有话要问她!”
“林雪!”
就在这时,林欣突然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原本柔顺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洁白的婚纱沾满了尘土和草屑,像一朵被狂风摧残过的白花,脆弱却又带着一丝执拗的韧性。
她被江陵死死按着肩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却依旧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林雪大喊。
“你别跟他们争!没用的!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你争不过的!你去找到小萝卜头!一定要找到他!”
“姐姐!你疯了?!”
林雪急得目眦欲裂。
“我们没罪!为什么要认?陈树哥和小萝卜头是国家柱石的后裔,陈老当年为国家流了那么多血,打下了那么多江山,他的后人怎么可能是杀人犯?现在好多骑兵都已经聚集在情人岛了,他们都是我们的后盾,他们会为我们作证,我们根本没做错什么!”
“不……我没疯……”
林欣摇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眼神里透着一股母亲对儿子特有的直觉。
“我感觉得到,榕榕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他那么聪明,那么机灵,怎么可能轻易出事?你找到他,告诉他,爸妈没事,让他别冲动,别为了我们做傻事,等真相大白,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我们认罪……”
林欣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所有人的耳边,瞬间让周围的喧嚣都安静了下来。
“姐姐!你说什么?!”
林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不能认罪!你没有罪!是他们冤枉你!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你认了罪,就再也说不清了!”
“带走!”
江陵冷声打断了姐妹俩的对话,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推着林欣往审判庭走去,眼神冷漠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他转头看向陈树,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镣铐上,镣铐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格外突兀。
“陈树同志,你开枪打了国安执法者的事情,我们也会一并控诉。”
江陵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有什么话,到法庭上说吧,这里不是你辩解的地方,也没人会听你辩解。”
陈树猛地停下脚步,镣铐在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心里的愤怒与憋屈。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江陵,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刻在骨子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的狠劲。
“你们连国家柱石的后人都敢抓,都敢污蔑,都敢往死里逼,我反抗难道没有理由?换成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人冤枉,看着家族的荣誉被人践踏!”
“国家柱石?”
江陵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有一丝无奈。
“在程序面前,没有特殊身份,没有例外,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到了法庭,你尽可以陈述你的理由,现在,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自讨苦吃。”
“配合?”
陈树的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我有点后悔,当时只是警告你,没一枪毙了你们。”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我开枪,不是为了伤人,只是为了警告你们!我要让你们知道,就算我们没有权力,没有靠山,就算我们被人污蔑,被人打压,被人逼到绝境,也绝不接受这种不公,绝不任人宰割!陈家的人,骨头都是硬的!”
江陵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握着林欣胳膊的力道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情人岛的入口处。
尘土飞扬,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沉闷的雷声,震得人心脏发颤,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一队骑兵正疾驰而来。
骑兵骑着高大的战马,神色凛然。
一面残破的铁血战旗在队伍最前方飘扬,红缨早已褪色,边缘也有些破损,却依旧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当年骑兵连踏遍山河、保家卫国的峥嵘岁月。
战旗下方,骑兵手握血色战剑,剑身上的寒光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直刺人心。
那是骑兵连的后裔!
他们终究还是赶来了!
江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们是为了陈家而来,是为了陈老的后裔而来,是为了公道而来。
可他有什么办法?
他只是个执行者,是权力棋局上的一颗棋子,在这场关乎利益与权势的博弈里,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龙老的命令,巡查组的指示,层层叠加在他身上,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们先进去吧。”
江陵转过头,强行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对着押解人员吩咐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着陈树和林欣被推进审判庭的背影,林欣还在回头张望,眼神里满是不舍与期盼,而陈树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依旧不屈的青松。
江陵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无奈,还有一丝愧疚。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
他心里清楚,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一场针对陈家的阴谋。
龙老的意图很明显,只要审判生效,陈家的军功、荣誉,还有那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国家柱石牌匾和铁血战剑,就都会被没收充公,陈家将彻底一无所有,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到时候,陈老的影响力会烟消云散,那些忠于陈家的老兵也会群龙无首,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得不说,这手段,确实高明。
用一个丧子之痛的父亲做棋子,用一段被剪辑的视频做证据,用所谓的“程序”做掩护,既除掉了陈榕这个隐患,又能彻底瓦解陈家的势力,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让一切都显得“名正言顺”。
而龙江,恐怕也是被龙老默许着放进来的。
否则,以情人岛现在的封锁力度,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国安人员和特种部队,龙江一个普通商人,怎么可能轻易进来,还能堂而皇之地要求控诉,甚至调动战狼突击队的人去取“证据”?
这背后,若没有龙老的默许,根本不可能实现。
江陵看着不远处怒目而视的龙江,对方还在对着身边的秘书吩咐着什么,脸色依旧狰狞,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
他又望了望越来越近的骑兵队伍,骑兵的呐喊声已经隐约可闻。
骑兵的马蹄声也越来越响,铁血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骑兵们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他们要为陈家讨回公道,要为英雄正名。
江陵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压抑与紧张,再次在心里深深叹息。
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