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大神看着虚拟屏幕上,
努尔哈赤直挺挺倒在血泊里,呼吸却逐渐平稳的画面,
光点组成的模糊面孔上似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他抬起由星光汇聚而成的“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下巴,手指触碰处,点点星辉溢散开来。
“嗯嗯,这样才对嘛!”
他自顾自地点头,对这番干预颇为自得,
“战争片就得有这个味儿!
打打杀杀,你死我活,搞得跟过家家似的还有什么看头?”
他的“目光”又在无数时空泡中扫过,突然像是又发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
“魏忠贤那个老阉货……气运怎么有点发虚?
感觉快要顶不住了啊?
不行不行,这老小子现在可不能轻易被钟擎那家伙给搞死,
他要是提前退场,京城那边的戏份岂不是少了很多乐子?
得给他暗中支棱一下,平衡平衡……”
想到这里,盘古大帝转过身,不再理会明末辽东的“直播”,
又开始在那些流淌着七彩光影的虚空里鼓捣起来,
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颇为猥琐的低笑,
那样子,活像一个正准备给对手下绊子的黑心编剧。
话分两头。
沈阳,汗王宫内。
且说老奴野猪皮直挺挺地倒在血泊和尸体中间,
大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血腥味,
以及混杂其中的各种内脏碎片和屎尿失禁后留下的腥臊气味。
除此之外,最清晰的,反而是老奴那渐渐变得均匀、甚至开始带上轻微鼾声的呼吸!
大殿外,墙根底下,以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为首的几位贝勒,
以及达尔汉侍卫、额驸等一众后金核心权贵,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像一群受惊的鹌鹑,死死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几个心理素质差些的,裤裆早已湿了一片,
空气中弥漫的尿骚味与殿内飘出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恐怖。
汗王突然发疯,见人就砍,殿内的惨状他们刚才可都瞥见了,此刻谁还敢进去触这个霉头?
逃跑?万一汗王没死,秋后算账怎么办?
不逃?待会儿他杀出来又怎么办?
真是进退两难,度秒如年。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的砍杀声、咆哮声早已停止,
连最后一点挣扎的动静都没了,只剩下那均匀的鼾声隐约可闻。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天色都暗了下来,殿内依旧死寂。
代善作为目前地位最高的贝勒,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头领。
那侍卫头领脸都白了,但不敢违抗,
只好战战兢兢地点了几个同样面如土色的手下,示意他们进去查看。
被点到的侍卫魂都快吓飞了,但又不敢不去,
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挪,几乎是蹭着地,挪到了紧闭的殿门前。
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心一横,用力推开了沉重殿门。
门轴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怪响,在死寂中格外瘆人。
一股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几人几乎呕吐。
借着门外透入和殿内残存灯笼的昏暗光线,他们看到了宛如地狱的景象:
满地狼藉,残肢断臂,无头尸体横陈,鲜血几乎把地面染成了暗红色。
几个侍卫腿一软,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他们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极度的恐惧,眯着眼,小心翼翼地往殿内深处打量。
终于,在王座附近的血泊中,他们发现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努尔哈赤。
一个侍卫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靠近,
先是紧张地用脚将努尔哈赤手边那柄卷刃的弯刀踢开,踢得老远,发出“哐当”一声。
见努尔哈赤毫无反应,他们才敢慢慢俯下身,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这一探之下,几个侍卫都愣住了。
气息平稳有力,甚至……还带着节奏?
再仔细一听,那均匀的声响,分明是打呼噜的声音!
这老汗王……杀人杀累了,竟然……竟然在血泊尸堆里睡着了?!
一个机灵点的侍卫连滚带爬地冲出大殿,也顾不得礼仪了,
对着墙根下翘首以盼的贝勒们喊道:
“启……启禀各位贝勒!
汗王……汗王他安然无恙!
不……不发疯了!
好像……好像是睡着了!”
代善闻言,猛地一怔,一股强烈的失望之情瞬间涌上心头,差点脱口而出:
马勒戈壁的!
闹出这么大动静,七宗大罪的檄文都没把你气死?
你这老不死的命怎么这么硬!
你不死,老子什么时候才能上位?!
真是气煞我也!
但他脸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焦急万分、如释重负的表情,厉声喝道:
“混账东西!你这杀才!
那还不赶紧把汗王小心抬出来!
快!快去传汉医!快啊!”
那侍卫被骂得一哆嗦,连忙磕头答应,转身飞也似地跑去叫医生了。
殿外的其他人听到汗王没死只是睡着,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
赶紧手忙脚乱地指挥人手,进去收拾那修罗场,
并把他们那位在尸山血海里酣然入梦的老汗王给“请”出来。
侍卫们手忙脚乱地将努尔哈赤从血泊中抬出,安置在偏殿的榻上。
代善立刻扑到榻前,瞬间化身天下第一孝子。
他硬是从眼角挤出了几滴眼泪,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
极其轻柔地替老野猪皮擦拭脸上已经半干涸的血渍和肉沫,动作显得无比虔诚。
他声泪俱下,俯身在努尔哈赤耳边哭诉道:
“父汗!我的父汗啊!
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您要是倒了,咱们大金国的天可就塌了!
这千斤重担,这未来的江山,还得靠您来指引方向啊!
儿臣……儿臣离不开您啊父汗!”
言辞恳切,句句泣血,仿佛真是一个担心父亲安危、至纯至孝的好儿子。
然而,他心中却在疯狂咒骂:
‘老不死的!命真硬!砍了那么多人,气成那样,居然只是睡过去了?
你怎么就不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去见了阿布卡天神!
也省得我们在这里提心吊胆,看你脸色!’
一旁,代善的长子岳托也低眉顺眼地跪在一边,脸上摆出悲戚担忧的神色。
但看着自己父亲那近乎夸张的表演,岳托心里却是另一番冰冷的光景。
岳托此人在史料中便以“特别聪明”、颇有主见着称,且与其父代善关系“特别不和”,早有嫌隙。
他心中冷笑连连,充满了对父亲的鄙夷:
‘老家伙,戏演得可真足!
嘴上抹了蜜,心里怕是藏着刀吧?
恨不得父汗立刻咽气才好,偏偏还要装出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真是虚伪透顶!’
岳托暗暗握紧了拳头,心想:
‘如今我势单力薄,羽翼未丰,暂且忍你一时。
待他日我积蓄力量,掌握权柄,定要让你为往日的苛待付出代价!
这大金的未来,未必就是你代善说了算!’
代善还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演着,
丝毫没有察觉身后长子那看似恭顺的目光下,隐藏着的冰冷算计和勃勃野心。
汗宫内的血腥味尚未散尽,一种更加隐秘而危险的权力暗流,已然在这对父子之间悄然涌动。
整个后金高层,就像一群等待头狼倒下后争夺王位的饿狼,表面哀戚,内里却各怀鬼胎,只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