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合拢的瞬间,赫东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上撞。血还在流,顺着指尖滴在干草上,没发出声音。他没睁眼,呼吸却开始调整,一吸一吐,节奏稳定得像在手术室里给自己打麻药前的准备。 血管里的星图烧得更凶了,像有火在骨头缝里爬。他咬住后槽牙,没叫出声,左手腕上的鹿骨手串突然发烫,紧贴皮肤的位置传来刺感。他没动,任那热度蔓延,反而把注意力全压在呼吸上——吸气三拍,屏息两拍,呼气四拍。这是他在医学院学的,用来稳住濒危病人心率的方法,现在用在自己身上。 颅内响起声音,一个苍老沙哑,一个低沉压抑。祖父的声音说“别信阵”,关父的声音说“顺序是假的”。两个声音交错重叠,像两股绳子勒进脑仁,扯得他太阳穴突突跳。他没躲,反而主动迎上去,让那两道残魂往意识深处钻。 剧痛炸开,像有人拿铁锤砸他脊柱。他闷哼一声,没睁眼,右手攥紧干草,左手却抬起,按在胸口正中。血契能量被他强行引导,从心口往下走,灌进四肢百骸。每一寸筋肉都在抽搐,但他没停,呼吸节奏也没乱。 鹿骨手串骤然亮起,光不刺眼,却穿透眼皮,在他眼前映出一道符文。那符文倒着转,和记忆里任何一道萨满咒都不一样。他盯着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关舒娴刀柄上那些刻痕,就是这个走向。 “第七容器……要两个人。”他喃喃出声,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祖父的声音突然清晰:“你爸当年也躺过这棺,但他没撑住双魂。” 关父接话:“不是撑不住,是没人告诉他真相。” 赫东猛地睁开眼,棺内一片幽蓝,冰层反射着手串的光。他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星图正在重组,原本错位的点线被强行掰正,重新连成完整轨迹。剧痛还在,但不再撕裂,反而像被什么力量托着,缓缓归位。 “你们一直在等我?”他问。 没人回答,但两道声音同时静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画面直接塞进他脑子里——祖父跪在万人坑前,手里攥着半截鼓槌,血从七窍往外涌;关父站在考古坑底,举着青铜镜对准月亮,镜面裂开的瞬间,他转身把镜子塞进女儿襁褓。 赫东喉咙发紧,没哭,也没喊。他抬起左手,让手串贴紧冰棺内壁。光纹顺着冰面爬,勾勒出第七具棺材该有的位置——不在最右,而在正中,与关舒娴站的位置重叠。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第七容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阴阳双生,才能压住阵眼。” 棺外传来打斗声,刀锋破空,闷哼接连响起。他听出关舒娴的喘息,也听出伊藤健的冷笑。程三喜在喊什么,声音被冰层滤得模糊。 赫东闭上眼,主动松开对意识的控制。两道残魂趁机涌入,像两股激流冲进干涸河床。他没抵抗,反而张开双臂,任它们在体内冲撞、融合。痛感反而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清明——他能感觉到关舒娴就在棺外三步,刀尖正抵着伊藤健的咽喉;能感觉到程三喜蹲在棺旁,手电筒光束在冰面上来回扫;甚至能感觉到王瞎子的残魂悬在头顶,铜铃轻响,像在给他打拍子。 “现在,该醒了。”他说。 棺盖震动,自动滑开一道缝。冷气涌进来,他却觉得暖。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关舒娴染血的侧脸,她正回头看他,眼神里全是惊愕。 “你……”她刚开口。 赫东坐起身,一把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刀给我。”他说。 关舒娴没犹豫,反手把刀柄拍进他掌心。刀身还带着她的体温,符文在指腹下发烫。 伊藤健站在五步外,西装撕裂,嘴角渗血,却在笑:“双魂归位?有意思。” 赫东没理他,低头看刀柄,又看自己腕上的手串。两道逆向符文严丝合缝拼成完整圆环。 “阵是你改的。”他对伊藤健说,“但你漏了一点——第七容器从来不是祭品,是钥匙。” 他握紧刀,翻身出棺。脚落地时,地面冰层咔嚓裂开细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