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瞎子本体拖着残躯走到阵前,七个铜铃随脚步震动,每响一声,他便咳出一口血。血落地成符,纹路扭曲如活物爬行。赫东盯着那血符,左手骨串震得发烫,右手却稳稳按在胸口。 “别硬撑。”关舒娴低声说,“你不是铁打的。” 赫东没答话,只是闭眼调息片刻,再睁眼时瞳孔灰白。“神经共振法能同步铃频,我试过三次,两次昏过去,一次听见了不该听的东西。” 程三喜凑近:“这次想听什么?” “七十年前火场里的声音。”赫东咬破指尖,在眉心画了一道短符,“萨满临死前的话,被烧掉的真相。” 铜铃再响,王瞎子身形一晃,嘴角溢血更甚。赫东同时闷哼,身体绷直如弓,额头青筋暴起。他没倒下,反而向前一步,主动迎向铃音冲击。 关舒娴刀柄轻转,暗纹忽亮,与地上血符共鸣。她脸色骤变:“我爸当年……是自己走进火场的。” 赫东声音断续:“不是殉职……是入阵。他选了当阵眼,不是被迫,是计划。” 铜铃第五响,地面裂痕肉眼可见地扩张。伊藤健站在远处冷笑:“你们以为唤醒历史就能改写结局?邪神苏醒不可逆,你们只是加速死亡。” 赫东没理他,继续承受铃音灌顶。第六声响起时,他突然开口,声音却变成另一个人的腔调:“黑水手札第三页,写的是假死术——用青铜镜锁魂,借万人坑养魄,等七星归位那天重见天日。” 关舒娴握刀的手抖了一下:“那是我爸的声音。” 王瞎子咳着血笑:“孩子,你爸没死,他把自己炼成了活符。为的就是今天。” 第七声铃响炸开,赫东双膝砸地,骨串崩裂第四道缝。他抬头时眼神清明,嘴角带血却笑得干脆:“听见了——当年破四旧烧鼓的时候,师父没怪徒弟,只说‘留火种,等星聚’。” 地面裂痕瞬间扩至原先两倍宽,裂缝边缘浮现出倒计时数字,缓慢跳动。程三喜倒吸一口气:“这玩意儿……能看见了?” “不是能看见。”赫东撑着起身,“是它觉得没必要藏了。” 关舒娴走到父亲身边,伸手碰了碰他嵌着镜片的左眼。“爸,你听见了吗?我们找到你了。” 关父没说话,但心跳频率变了,和霜魂匣不再同步,而是开始引导它。镜面映出的长白山裂痕随之调整走向,像被无形之手重新描画。 伊藤健脸色终于变了:“不可能……活体容器怎么可能反控阵法?” “因为他是人。”赫东抹掉嘴角血迹,“不是工具,不是祭品,是你算漏的变量。” 王瞎子摇摇欲坠,却仍坚持站着。“孩子,我快撑不住了。接下来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 赫东点头,转向关舒娴:“你爸活着,但他现在是阵的一部分。要救他,得先破阵——或者,让他完成使命。” 关舒娴沉默几秒,刀尖点地:“告诉我怎么做。” “等倒计时归零前,把邪神引到镜子里。”赫东指了指关父胸口,“用他的心跳当诱饵,用你的刀封门。” 程三喜插嘴:“那谁去引?谁去封?谁扛反噬?” 赫东笑了笑:“我引,她封,王老压阵——至于反噬……”他看了眼腕上骨串,“祖父留的护身符,还能再碎一次。” 关舒娴没反对,只是把刀递到赫东面前:“刀背刻着奶奶的舞步图,能短暂切开阴阳。你要用,就拿去。” 赫东没接刀,只握住她手腕:“不用刀,用你。你是萨满后裔,血脉比符咒管用。” 王瞎子突然剧烈咳嗽,血喷在雪地上连成一句完整咒文。他声音虚弱却清晰:“第七铃响完,地脉裂速翻倍——你们只剩半炷香时间。” 伊藤健突然冲过来,手中匕首直刺关父咽喉。“既然你们找死,我就亲手送你们上路!” 关舒娴横刀格挡,赫东同时甩出骨串残片,精准打偏匕首轨迹。伊藤健被震退数步,满脸不甘。 “你拦不住。”赫东说,“历史不是你写的,真相也不是你烧得掉的。” 关父忽然抬手,镜片对准伊藤健。镜中映出一张年轻面孔——穿着日军军装,正跪在萨满鼓前念咒。 伊藤健僵住:“那是……我祖父?” “也是下令烧鼓的人。”赫东说,“你追的圣物,是他偷走的;你信的邪神,是他放出来的。现在,该还了。” 倒计时数字跳动加快。王瞎子铜铃无风自响,最后一声余音未散,他身子一歪,被程三喜扶住。 “走。”赫东拉过关舒娴,“按计划来——你负责封门,我负责开门。” 关舒娴没动,只看着父亲:“爸,等我。” 关父没点头,没说话,但心跳声突然变得清晰有力,像在回应。 赫东拽着她往阵心跑,边跑边喊:“程三喜,看好王老!伊藤健交给你了!” 程三喜掏出朱砂罐:“放心,我把他腌入味!” 伊藤健怒吼着扑来,却被一道血符墙挡住去路。王瞎子靠在程三喜肩上,气若游丝:“孩子……别回头,往前走。” 赫东没回头,拉着关舒娴冲进星图中央。地面裂痕已蔓延至脚边,倒计时只剩最后几个数字。 “准备好了?”赫东问。 关舒娴握紧刀柄:“早就好了。” 赫东深吸一口气,左手按地,右手高举——骨串最后一块碎片,在掌心发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