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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压得低,泗水上霜雾如丝。

三只不起眼的竹筏沿着芦苇影子贴水而行,筏身上覆着满满的盐包与草席。近看才知,那些“盐包”并不全是盐,间或夹着空腹的木匣与拆了底的竹筒。每只筏上各有两人,披蓑不语,桨声细小,像夜里一条条伸向上游的黑线。

领筏者背上插着一截乌羽,羽尖被斜斜剪去三分之一。那是“鸩卫”的旧记:羽断三分,示西行;羽根刻一道细槽,示急报;羽面以盐水浸过,示“明里经商,暗里传书”。

等到天际露出一条薄白,三只筏子才在合肥军营外的浅滩轻轻搁岸。守营军士见是盐行,起初挡了两步,待对方按出暗码:“白盐三升换清苦,一问两答不见人”,守卒这才放行。薄雾里,鸩卫领头的那人弯腰从盐包里掏出一枚铜镜。镜背刻一只极简的鸩鸟,鸟足细长,喙尖向西。他将镜递给引路的小军:“烦通报军师,徐州密报至。”

帐外鼓声未起,帐中灯已明。贾诩与陈宫早坐在案上。案侧置着一方木盆,水上漂着夜里未熄的烛花,像是等人来把昨夜的梦说完。吕布披一袭短氅,站在灯影边,眼底的疲意压得极深,神情却像刀抹过的骨。

“说。”吕布只吐出一个字。

鸩卫领头把铜镜先放到案边,不紧不慢,从木匣里取出三物:一张裂了缝的盐票、一卷小小的账册折页、一本薄薄的讲义抄本。

“第一件。”他指着盐票,“下邳外东仓巷的糜家私库,票面刻的是‘子仲’二字的草篆,票缝上有一丝向左的暗裂,暗裂里藏字头。此票昨夜刚从库里兑出,兑货是三百石盐、五十斛米,换的是广陵来的铜与药材。私库有两道墙,一内一外,外墙伪门四,内墙暗门二,暗门之内是账房。”

“第二件。”他推开账册折页,“这三页,是我们从‘青帘会’的说书人那里换来的街谈。其一,彭城近月盗案曲线回落;其二,市井流传‘狼旗不取财帛,只取秩序’之语,起源于酒肆‘黄泥馆’;其三,沿泗水商旅问路者增,问的多是‘营市’与‘公估价’的真假。”

“第三件。”他将讲义抄本置于陈宫面前,“刘备在‘观讲堂’所讲之‘仁义与白丁’,有人誊录了简本,讲义末尾多添三页,是他的‘义仓’想法草案:以乡社为单位,仓粮归社首管,每社得郡县盐票优先配额,民有匮乏得以先赊后补。”

陈宫目光一动,伸指捻过那张裂缝盐票。他的指腹停在那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上,冷笑极淡:“糜子仲的私票,连裂缝都精于算计。裂向左,避官眼,避的就是‘印归霸府’这句。”

贾诩没看盐票,也没看讲义,他看的是账册折页上的线。折页上用朱笔画着三道曲线,盗案、物价、口碑——三条线彼此交错,他看了一会儿,指尖在案上点了一点:“街市有眼。咱们的‘镜’,有人照到了。”

鸩卫领头又压低嗓子:“还有三则急报,非纸上可书,只能口达。其一,广陵太守与东海郡豪族有私约:海盐按江东价减二成,欲争北上商路;其二,曹孟德遣人密会陈元龙,来者自称‘文若’之友,说‘徐州今岁宜归法治之君’;其三,袁术使者绕道沂水,私求糜竺借财,言辞甚重:‘得徐则三公,失徐则偏战。’”

帐中一静。短短几句,把徐州城里城外的气息揉成了一张网:江东盐价、许都游说、寿春招财,条条线都扯在徐州这颗纽扣上。吕布低头,拿起那张裂缝盐票,指尖按了一下裂处,裂缝里渗出一点盐晶的白。他忽然笑了笑,那笑意里没有轻狂,只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要忍住的锋:“好。镜已照得清,桥也搭到岸。——该定‘三策’。”

他收了笑,抬手一指,陈宫会意,将沙盘换作纸。贾诩把账册折页整理在旁,纸上的光便像要把那些线一根根烫热。

“第一策,”吕布道,“名‘德’。不攻城先安民——‘三告五约’。三告:告民、告商、告士。告民者,写‘不杀、不扰、不夺田’;告商者,写‘保路、保价、保契约’;告士者,写‘举贤、立法、用其术’。五约:‘夜禁不过城门三鼓;市税不过二成;军士过市不得饮酒;兵不入民宅;犯禁者不问军功,立斩。’此策先刻木版,城外施行,城里能看见。”

陈宫点头:“这是‘心’。徐人看见‘未来’,心先安一半。”

“第二策,”吕布叩案,“名‘脉’。夺其盐铁与漕运两脉,固其商路。三枢:清口、白马津、狼沟渡。清口,设‘公估署’;白马津,设‘市征司’;狼沟渡,设‘安旅屯’。发行‘霸府盐票’与‘漕票’,以正糜氏私票。盐票换票折价一成,三月内再减半成;漕票与盐票可互易,市面一律按公估价交易。——糜竺有钱,就给他‘钱的海’,但海上风向,我定。”

贾诩轻咳一声:“此策下去,江东盐价若压,市面会乱一阵,短期损商心,长期却稳。要有‘缓冲’。”

“缓冲就是‘义仓’。”吕布顺手把讲义推回去,指示唐樱侧侍:“城外先立‘前置义仓’,以军粮为底,设‘赊粮册’,由‘法司’与‘账房’双签。民有急,赊;商有困,换;士有义,举。——义仓之粮,不施人情,只施法。”

“第三策,”吕布眼光像从纸面穿出,落到远处的黑,“名‘兵’。不攻城,列营三角:彭城北营,下邳西营,泗水南营。三营设三旌:法司、账房、医坊。昼操演,夜灯号,城外施政,城外设市。营与市相连,市与路相通,路与民相生。——谁来打仗?我们打匪、护商、护路;谁来理政?‘十条’行在营头。刘备若要义战,那就给他义,‘义’里有‘法’,‘法’里有‘利’。”

他连说三策,语速并不快,却像一面三角旗迎风稳稳展开。帐中人随着他的声音,心里的“地图”一点一点明透起来。陈宫执笔,飞快写下“德”“脉”“兵”三字,字下各列关键句。贾诩看一遍,微带笑意:“三策并行,彼此照应,若成,徐州城门不必攻,自当开;若不成,城外之营自成城。”

吕布点头,指尖在纸上轻轻叩了三下:“定使节。高顺持‘法’与‘军’,见陈元龙;臧霸持‘商’与‘利’,见糜子仲;张辽持‘名’与‘义’,见刘玄德。皆带‘国士帖’与‘合伙十条’,各附专章。——高顺直,元龙见他,知我诚;臧霸出身市井,糜竺见他,知我懂钱;文远之名,刘备见他,心软一半。”

“喏。”三人齐声。

“期三日。”吕布沉声,“三日内不回,施‘二案’。一曰‘城下之盟’,一曰‘城外之营’。前者谈成即入,后者三营如期施政,‘十条’照行。另,‘三告五约’今夜刻版,明午张贴;‘公估署’与‘市征司’由‘法司’先行,临时搭棚,先行小市,以价正天下。”

陈宫侧首:“江东盐价压二成,广陵太守与东海豪族有私约,若他们趁机来抬市、扰价……”

“就把说书人请来。”吕布笑了一下,眼底冷意却淡了,“‘合肥神迹’的曲子,先给他们唱十天。唱给商人听,唱给百姓听,唱给小吏听。让徐州人知道:桥断了,还是有人过得去。——市价有波,心价要稳。”

他话才落,帐帘一动,唐樱轻步入内,把几枚淡青色的药丸放在案边:“主公先服药。昨夜气寒入肺。”

吕布摆手:“等定了‘兵’字再吃。”他转向鸩卫领头,“曹孟德遣‘文若’之友游说元龙,可有信件?”

“没有信件,只有口信。”鸩卫领头摇头,“那人言辞周密,避开‘并州’二字,只谈‘法’与‘治’。末了只说一句:‘徐州宜归法治之君。’”

“这句话,元龙会记一辈子。”贾诩淡淡道,“他爱‘术法’,不爱‘虚名’。主公若让他管‘法’与‘术’,他会把徐州当作‘学宫’来治——这正是咱们要的。”

“袁术求财,又绕道沂水。”陈宫一笑,“钱脉一乱,人心就乱。他若逼糜竺,糜竺宁愿投‘秩序’。——臧霸此行,把‘分利递减’之条写明:头年三七,次年四六,再下三三,三年后看‘税与市’,再议增减。不动他的本金,只动他的信心——让他信‘我们的秩序更久’。”

吕布终于拿起那枚药丸,放在舌下,药味辛辣,苦意慢慢散开。他闭了闭眼,像在舌根把苦味压平。睁眼时,他看向陈宫与贾诩:“还有一条,要‘镜’。”

贾诩抬眉:“镜?”

“‘鸩’既已铺下暗桩,先不传‘谣’,先传‘问’。街上张贴‘民问十条’:问‘盐价何定、粮从何来、兵犯民罪如何处、账目几时开、谁可做官、谁可入学、谁可赊粮、夜禁几时、商契几许、讼事几日必审’。十条张出去,哪怕城门不开,声也要进。——镜照得清,人才能站住。”吕布一字一顿,“我要徐州人先把‘问题’端出来,然后再把‘答案’送进去。”

“善。”贾诩眼里泛出一点笑意,“问,胜过说。‘民问十条’,我来拟。”

帐内诸人各领其事,动作利落。陈宫一边写定章程,一边简要排兵:彭城北营由张辽兼统,下邳西营由高顺兼管,泗水南营由臧霸暂督,宋宪魏续分任三营的“市征司”;唐樱带医坊,先立三处“药棚”,俟官医未至先救急;法司由魏相领,立“鼓木”,民有冤,来击之,三日不审,军法在上。

鼓木的事一说,外帐就响起“冬、冬”两声试敲,木声沉稳,像是给将起之势落了第一锤。

兵推,必须从对手那边看。

徐州,下邳。夜色进了城,城里灯火稀稀落落。陈登独坐书室,案上放着三封不同的信,一封是臧霸送来的商约,一封是高顺带来的法术之议,还有一封,是名为“国士帖”的新样。烛光斜照,他的影子像一支笔横在墙上。

他先看“合伙十条”,顺着字眼往下,‘分责、分利、分权、互查、举贤、保商、公示、备荒、禁军私役、义仓学校’。他看得极慢,像在用手抚一匹新织的锦。他的指尖停在“公示”二字,轻轻一敲,又停在“义仓学校”,指节更重。

“义仓与学校,”他喃喃,“是‘未来’二字。”

他把纸放下,取起另一封,“法司”与“账房”的章程写得比他想象的还细,连“月开账目、季审、鼓木、三日必审”的条款都鲜明。他捏着纸角,忽记起白日里“鼓木”初立时,有孩童伸手摸那块木头,摸完后又跑去摸母亲抱着的婴儿的脸。他笑了一下,很淡很淡。

“父亲。”他轻唤一声。屏后,陈珪出,须眉洁白。“元龙意下如何?”

“此策,不坏。”陈登沉声,“不坏在‘法’。但刘玄德那里,怕要横一横。玄德爱‘名’,名之所至,难免‘要’。若要‘兵’,则乱‘法’。我不喜。”

陈珪捻须不语。屋外风过竹影,他叹一口气:“名与法,向来难并。若能‘法中有名’,名为民望,法为秩序,此事可成。”

“能。”陈登垂目,“有人把镜送到眼前,镜里是我想做的‘自己’——治术,不受虚名挟制。只是……”他停了一停,“许都来人,说‘徐州宜归法治之君’。法治之君,不一定是‘吕布’。”

陈珪笑了笑:“法治之君,不在姓名,在‘做不做’二字。谁做,谁是。”

陈登沉默良久,忽地合上纸,起身深揖:“父亲放心,儿子只问法,不问名。”

同一夜,下邳城外东仓巷,糜竺在私库里翻动算盘。灯下堆满了盐票、漕票与各种商契。臧霸坐在对面,没穿铠,只穿一件粗布袍,袖口油亮。他把“分利递减”的条款读了一遍又一遍,嗓子低低:“子仲,咱们这条商路,怕的是‘朝令夕改’。霸府说三年不改,我在纸上替你多写一行——‘如遇兵荒、天灾,公估价可先行三日,不得过市价二成’。这行字,是我在市上混半辈子的命换来的。”

糜竺手里拨珠的声音慢了。他看着臧霸,没有说“义气”,他笑了一笑:“你这条命,这个时候拿来,值钱。”

臧霸也笑:“也不全是为了你。为了我身后的那一群人,他们卖命的,还得吃饭。”

两人对望,盐香与账本的纸气混在一处。糜竺把“私票折价一成”的条款按在压纸石下,又把“前置义仓”的字眼圈了两圈。他心里那根绷得最紧的弦,松了一丝。

又一处灯下,刘备在观讲堂里照看讲义。张飞在窗下坐不住了,拍着膝盖:“三哥,这朝廷的‘十条’,你看像不像纸上的画饼?我们男人,拿刀吃饭,哪来的‘法’?合肥打了个神迹,难道就能把我们说服?”

关羽只抿着胡须,一言不发。赵云在侧,盯着那“义仓学校”四字良久,才轻声道:“张将军,‘义仓’二字,能护兵,护民,也护我们‘义’的颜面。若他们真在城外办起‘学校’,择乡社之子入学,徐州的‘仁义’,就不再是说在嘴上。”

刘备合上讲义,目光沉了沉:“云长、翼德,徐州人困久矣。‘义’要有人懂术法来落地。若‘法’能不伤‘仁’,就走得远。——且看三日。”

他说“且看三日”,把纸压在案上,压纸石下还有一封密札,是许都来的。刘备没有拆。灯火微动,纸边的影子往里收了一寸,像是把“不决”藏到了第二层。

合肥主帐内,纸墨还未干,命令已飞。高顺、臧霸、张辽三人各领一路,带“帖”带“十条”,带着各自的“镜”出营。贾诩再召鸩卫,吩咐两件事:一是在市上招四个说书人,付双倍口钱,讲“合肥神迹”,讲“桥断心不断”的曲子;二是贴“民问十条”,并留小吏在旁记答,三日一小结,十日一总结,交给“法司”与“账房”。

“记答?”陈宫挑眉。

“‘问’出了,‘答’也要成册。”贾诩笑,“否则就是‘唱独角戏’。‘问’是镜,‘答’是灯。灯要有人看得见。”

唐樱带着医坊的人先行出营。她的药箱里除去汤药,还多了一叠薄薄的“医问五条”:军伤先医,民伤不拒;药价先定,贫者可赊;庸医误诊,法司可问;产妇幼儿,优先;疫病之事,有“吊水营”,不得混入市。小吏看傻了,问这也要写在纸上?唐樱淡笑:“写出来,才不会有人装不懂。”

午时未到,彭城北、下邳西、泗水南三处低坡上,就立起了三面新旌。旌上墨字极大:“法”“账”“医”。旌下鼓木立,鼓声不急不缓,像是把昨夜的风一寸寸压平了。周边很快围上好奇的百姓,有老有小,有挑担的,也有拄杖的。有人指着“医”字,小声问女儿:“这就是你想学的字么?”小女孩点头,眼睛里亮出一点细碎的光。

第一面“公估价”木牌挂起来时,有人忍不住鼓了掌。牌上写着盐、米、布、柴、药五项的估价,以及盐票、漕票的折抵比例——下面用极小的字写着一行:**“如遇天灾兵荒,公估价三日内可先行二成,三日后回正。”**那小小一行字,是臧霸争来的“缓冲”。

军中“市征司”的棚子边,一位须发花白的老掌柜捏着手里的私票,有些不放心,问:“私票也收?”

“收。”宋宪亲自上前,声音里故意拐了个弯,“但要折价一成。三月内再减半成。——这是给你们留的‘面’,不是留的‘命’。”

老掌柜哑然,半晌才笑:“利害是你们的,活路也是你们的。那就‘走一遭’。”

傍晚前,第一张“鼓木”被一名小贩敲响。他说有军士趁人多伸手拿了一把糖。魏相把那名军士拎到众人前,先问,后罚。军士脸涨得通红,磕头认错。魏相冷冷一喝:“军不犯民,犯者立斩。念其初立市不谨,鞭十,罚钱三倍,令其今日‘看市’三时辰,见市有秽,代人清之。”这笔账当场写在“账房”的薄上,字清清楚楚,底下写了两个名字:魏相与账房官。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声响,不是喝彩,是那种“咱家日子有指望”的叹气。那叹气把一整日高悬的心气压下去一半。

夜来风紧。吕布终于服完药,独自走出帐门。三处营火在远处连成三点,像一只展开的三角翼。风从泗水上来,带着腥咸与草木味。他想起昨夜合肥断桥边那支插在泥里的断箭,又想起桌上的“民问十条”。桥、镜、路、旗——四个字在他心里排成了句。他没把那句说出口,只是提缰,赤兔踏着黑影,向东微微一昂。

“传令。”他低声对侍从,“明日三鼓,‘三告五约’随鼓而传;‘民问十条’由小吏随行,凡问必答,三日一小结;‘公估价’每日辰时、酉时两次更牌。——再,派‘鸩’之二去城中庙宇旁,听夜香处的老人怎么说;派‘鸩’之四去酒肆里,听醉话;派‘鸩’之七去米行,听算盘声。听见的,不要拦,记下来。”

侍从记完,悄声退下。夜色更深,远处有细雪降落,白得像盐。一面小小的黑底旗在风里抖了一下,旗角的那道白线像在黑中咬开一口小小的光。

三路使节同发那一刻,徐州的夜也各自动了。

陈登提笔,在“国士帖”旁添了一行小字:**“愿与法同行,名随众望。”**糜竺在账房里把“私票折价”的条款用朱笔圈了又圈,末了把压纸石换成了一只刻着“秩序”二字的木印。刘备踱步至窗下,手指轻触窗棂上的霜痕。他回首时,眼中犹豫未尽,却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坚。

许都,灯火亦明。荀攸托腮看一封写了一半的信,信里只写着七个字:**“徐州宜归法治之君。”**他停笔良久,忽觉窗外风声像有人在桥上走。桥要断不断,似断非断。

合肥营中,鼓木再响三下,节律从“德”传到“脉”,又从“脉”传回“兵”。贾诩合上眼,像在心里把这三下鼓按成三个字:**“心、路、人。”**陈宫呵了一口气,白雾在灯前幻成一团薄薄的云,他把最后一个“印”按在“合伙十条”的尾上,墨未干时,吕布的手已伸来把纸收起。

“徐州之局,”吕布平静道,“今夜定三策。——桥已搭,镜已亮,路已开。等人来。”

风里有雪,雪落进火,“吱”的一声,像一粒最轻的子弹在黑夜里钻过去,没打中人,却打中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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